尾魚 作品

028

門開的剎那,肖芥子避進一堆委靠的舊椅子和床熱背後,這裡的角度有點刁,視線也偏低,只能隱約看見下半截門內,她看到,地上散了好多鮮紅的玫瑰花瓣,

那個開門的男人喘著粗氣,一瘸一拐地往門內走,褲子上被血浸了一大片,腳邊還不住往下滾落血滴。他咬牙切齒,一直在咒罵,過了會應該是找到了藥箱,狠狠撕扯著紗布,扯到一半又罵:“媽的,這矮子想截胡,吃現成的,老子辛苦佈置,剛從火場出來,就吃了他一悶棍。好不容易找到這兒,屋裡頭傢伙式兒還真不少,又是刀又是剪,還特麼摸出把磨尖的火鉗,要不是你到得及時,保不齊真被他捅穿了....

邊說邊用力往腳邊狠踹了一記,那裡有一大坨用黑色垃圾袋和透明寬膠帶纏了一層又一層的東西,被踹得晃了一下,繼而一動不動。肖芥子閉上眼睛,緩了會才睜開,聽到那個男人用力悶哼,估計是這一踹太用力,扯到痛處了

光影有明暗變動,是那個年輕男人往門外走,肖芥子下意識後避了一下:不過他只走到門邊,倚門而立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手部以下。他穿著很考究,西褲筆挺,皮鞋鋥亮,手裡拿著一塊白色棉織手絹,正細心擦著一副金絲框的眼鏡,眼鏡帶鏈子,晃晃悠悠地垂蕩,偶爾反出的光有些晃眼。他擦的,是鏡片上濺上的血

他說:“你太急了,我沒能攔住你,應該先問問他的。

肖芥子眼睫輕動,喉間微微滾了一下

真巧,這兩個聲音,她都聽過,在金鵬的那個晚上,四樓被鉸開了鏈索,門扇洞開的黑漆漆的大宴會廳裡屋裡的男人會聲會氣:“問什麼?

“你沒看到他穿著西服、準備了玫瑰花,還用粉色的眩光紙把鏡子包裝成一份方方正正的禮物嗎?不是他自己要,他是要送出去的。說到這兒,他很斯文地戴上眼鏡,轉向屋內:“把他手機給我,我看看他之前都跟進聯繫過。”

一個手機打著弧線從屋內飛出,年輕男人穩穩抄手接住。

肖芥子暗叫不好,苗千年的手機是老式按鍵的那種,隨翻隨看,壓根就不用什麼解鎖密碼

很快,有一線微弱的手機鈴聲,蛇信般在幽暗的巷子裡噝噝綿延開來

肖芥子嘆氣,手機在她的棉衣裡,事發太倉促,沒顧得上拿出來,一併摺進去放進櫃子了。這個教訓告訴她,做一些隱秘或者危險的事時,最好把手機調震動或者靜音恨只恨這條巷子太偏僻太靜,但凡靠近馬路、有人聲,這麼點被層層包裹住的聲音,都不至於會被聽到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屋裡的男人想說什麼,年輕男人制止他:“你別說話。

又說:“火鉗給我。‘

他靜靜聽了會,循聲慢慢走向那個櫃子,手裡拎著一把磨得尖細的火鉗,鉗身的下半部分都被血浸溼了。肖芥子看到,這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長頭髮,上身也穿著西服,大概是因為剛剛動過手的關係,西服和內搭的襯衫袖子邊沿都上卷,露出精壯結實的一節栗色小臂。他在櫃門前站了會,突然狠狠舉鉗插落,鉗尖伴著舊木板的裂聲刺入,迅速拔出,再刺,又刺,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快、準、狠,燈光放大他的影子,不斷插落,再插。很快,櫃門合頁處不堪受力,脫裂開來,火鉗又一次外拔時,帶下了整扇四分五裂的門

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件被戮爛了的、棉絮亂飛的棉衣,

年輕男人哐啷一聲扔下火鉗,吁了口氣,理了理因剛剛劇烈運動而變形脫位的襯衫和西服,遺憾地說了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