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018





肖芥子也就近抓了一把,向著空中撒,可惜了,她撒的像東施效顰,都是雪渣子。




她撣撣手:“紅姑,現在怎麼說?咱們……回家?”




姜紅燭說:“回賓館,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接得上。”




肖芥子意外:“還回?紅姑,你昨晚耗一晚上都沒結果,不休息一下?我感覺這趟挺難的,要麼咱先回去,做足了準備再……”




姜紅燭冷笑:“不需要,我都做了三十多年準備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幾個人耗我一個,當然會多費點時間,不過你放心,從前沒能把我耗死,以後,也照樣耗不死我。”




***




陳琮一路加踩油門,也顧不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駕駛證了。




那位肖小姐說的沒錯,視線中的血絲很快飄成了血霧,明明是大晴天,但在他眼裡,整個阿喀察都罩在陰沉的黯紅色中。




接下來,就是“到處都在流血”,如果是直白式的嘩啦啦漫天流血也就算了,噁心歸噁心,一眼假。但不是,這種流血給人的感覺溼漉漉、陰森森:遠近的屋簷下、牆壁上,偶爾會緩緩地掛下褐紅色細長的一行,像長了看不見的眼,正淒涼地流出血淚。




陳琮努力保持鎮定,一直默唸:“假的,都是假的。”




再然後,所謂的“人撞車”就來了。




這一關實在難頂,難怪他會獲贈一把刀:那個“人”突然自路邊竄出、直撞上車身的時候,車身都猛震了一下,震得陳琮魂飛天外,以為自己撞死人了。




他猛踩剎車,車子打斜停在馬路中央,整個人像在水裡泡過,汗出如漿。




不少車被逼停,在後頭猛按喇叭,還有車主開門探身叫罵,陳琮像是沒聽到,他戰戰兢兢地欠起身子往外看,沒有看到橫陳的傷者。




下一秒,想起肖芥子的話,一顆心重重落回實地,頓了頓,毫不猶豫地抽出了刀。




離得最近的車主氣勢洶洶地下車過來,正想去拉車門,忽然看到陳琮雙目赤紅,還抽出了刀。




他瞬間想起大小新聞上報導的馬路砍殺、報復社會分子,嚇得“媽呀”一聲,同時毅然飛起一腳:這樣案犯想開門下車時,就會被他連門帶人踹回去,和諧社會,人人有責,他也算是見義勇為、保護人民群眾了。




哪知一腳踹了個空:車子猛然打火,瘋魔一般直竄而去。




車主愣愣站著,直到後頭喇叭聲響成片才又反應過來,心說,完了,看這架勢,肯定是去殺人的。




今天,阿喀察怕是要死人。




***




臨近金鵬,陳琮差不多已經到了臨界點,眼睛幾乎全被汗水封住,反應也有些遲鈍。




忽然意識到門廊就在前方,他猛踩剎車,輪胎車皮擦著地,幾乎是一路磨過去的。




終於到了,陳琮抹了把汗,趕緊去解安全帶,手一直打哆嗦,幾次都撳不準摁釦。




就在這時,又有人往車上撞了。




這次,是從上頭下來的。




門廊是酒店大門處停車上下人的地方,一般會做個遮蓋,給客人遮風擋雨。豪華酒店當門廊是門面,自然各種裝飾設計,但金鵬這樣的小賓館,等於就是裝了個大的玻璃雨篷。




那個人,從天而降,先砸碎了雨篷,然後伴著嘩啦落下的碎玻璃,撞到小麵包車右前方的邊角,顛撲了一下,重重落地,把車子右側的後視鏡都給砸沒了。




陳琮猝不及防,嚇得身子一僵,隨後闔上眼,默唸:“幻覺,是幻覺。”




情形很不好,扎刀都止不住幻覺了,得抓緊時間,要趕快。




他猛推開門下車,繞過車頭徑直往賓館裡衝,之前那一刀紮在腿上,褲子上全是血,走路也重心不穩,也許是因為終於到了,一口氣有所鬆懈,他眼皮開始無比沉重,眼睛也好像成了魚眼鏡頭,視野裡出現了失光的暗角,且暗角的範圍越來越大。




陸續有人從賓館裡衝出來了,有服務員,也有“人石會”的人,他看到了馬修遠,還有梁嬋。




陳琮笑起來,有認識的人就好了。




他跌跌撞撞地衝過去,馬修遠也認出他了,一臉驚愕,不知所措地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