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010





陳琮糾正他:“這事不是我乾的。”




“你有證據嗎?”




陳琮不吭聲了。




顏如玉神氣活現:“那就當是你做的,陳兄,我在給你分析利弊,把人搞瘋這事性質不一樣。別的不說,方天芝和黑山的親友,是不是想提刀把你砍了?就算協會不追究你,這兩家,能追你到天涯海角!”




陳琮沉默半晌,拿過床頭櫃上新補的礦泉水,擰開了,又沒了喝的心情。




“如果我能找到證據,就不一樣了,對吧。”




“你不是沒證據嗎?”




陳琮怒了:“沒證據我不會找嗎?要你提醒我?”




顏如玉拿手指他:“哎哎,陳兄,你態度不對啊。整個協會,也就我還保持中立。但凡我吼一嗓子,咱們就被包圍了有沒有?我非但沒暴露你,還好聲好氣跟你分析問題,你就這態度?”




陳琮看了他幾秒,誠懇道歉:“我錯了,我之前過的都是平靜的人生,現在突然波瀾起來,情緒上有點波動。”




又把開了蓋的礦泉水遞過去:“來,喝口水,潤潤喉嚨。”




顏如玉哼了一聲,大模大樣接過去,算是達成和解。




陳琮繼續:“如果我能找到證據,想跟協會和解,找誰聊最管用?梁世龍嗎?”




顏如玉不屑:“他算個錘子……協會不分高低等級,不排三六九等,主要看資歷,資格越老,說話越有份量。找人聊,那得找三老。”




“三老是一個人還是……”




“三個,福祿壽三老,福婆,祿爺,壽爺。”




聽上去都挺吉利,陳琮點頭:“能借身衣服、借點錢嗎,有備用手機更好,我四周打探打探,興許能找到證據。真找到了,還麻煩你幫忙牽線,讓我跟三老見個面、把誤會聊開。”




顏如玉笑起來,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行是行,但是……”




陳琮伸手下壓,示意他聽著就行:“當然,你沒義務幫忙,我也不會只嘴上感謝。想要錢,你開個價,想要我還人情,能力範圍內的,你提條件,我都配合。”




***




雪在天明前停了,院子內外一片素白,但風沒住,呼呼揚著雪沫,在初升的日頭下泛著光。




肖芥子只穿單衣,站在雪地裡漱口,鬆散的長髮被風吹得凌亂,腮幫子高高鼓起,心不在焉地聽耳機那頭的人說話,不時含糊地“嗯”一聲,末了嘩啦一聲吐掉水,擦了擦嘴邊的牙膏沫,端著牙缸回屋。




屋裡就暖和多了,小太陽一直在工作,熬粥和蒸饅頭的小電熱鍋突突冒著熱氣,裹著老棉襖的姜紅燭坐在桌子後頭,依舊一臉呆滯,攥著刀,挑弄著桌上的布偶。




肖芥子麻溜地開鍋、盛粥、搞醬菜:“老二打電話來,說陳琮昨晚跑了。你說他在這兒無親無故,誰會救他?會不會是陳天海啊?”




姜紅燭說話永遠是慢的:“不會,那老東西,八年不露頭,不會為了個孫子就沉不住氣。”




肖芥子想了想,嗯了一聲,用一塊長條板當托盤,粥碗菜碟一次性全送上桌。




姜紅燭問:“阿蘭吃了嗎?”




肖芥子幫她擺桌:“吃了,我還給她煎了蛋,吃完送她上學去了。還有,‘人石會’昨天沒能開場,新定了日子,改明天了。”




姜紅燭刀尖陡然一停。




頓了頓,刀尖緩緩扎進布偶的咽喉,下頭就是桌面,刀子扎不進去,可她依然持續用力,臉憋得通紅,以至於枯瘦的脖子上都凸起了青筋。




她說:“還開,看來,不宰一隻老狗,他們不知道怕。”




肖芥子注意到,今天的布偶換了個新的,不過看模樣,依舊是個老男人,大頭釘釘著的白紙條上,有個血紅的名字。




何天壽。




肖芥子心裡輕輕“哦豁”了一聲。




三老之一,何天壽。




姜紅燭這是要幹一票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