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愛與憐憫

還好他還沒倒黴到這種地步。一直到換好新上衣,秦一隅都沒有醒過來。南乙把靠枕抽出來放在桌上,然後直接按頭,讓奏一隅趴上去。”你再睡會兒吧。

他反鎖了宿舍門,自己拿了套新睡衣進了衛生間洗澡

奏一隅醒的時候,窗外天已經黑了。他迷迷糊糊抬頭,愣了半天。

好奇怪。

明明他是上床睡的,怎麼一醒來,就趴到桌上了

難不成是做夢?

他試圖起身,手臂又酸又麻,顯然不是做夢

甩了甩胳膊,奏一隅感覺不對,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竟然也換了!

他的白色針織衫呢

揪起衣服一聞,全是南乙身上的味道

奇了怪了.....

大腦遲鈍地運轉著,突然靈光一閃,奏一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有兩種可能:一、南乙趁他睡著時扒了他的衣服做了什麼,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所以事後換了一件二、南乙用他的衣服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兩種都挺變態的,他也想不出第三種可能了。

太可怕了,秦一隅撩開衣服仔細檢查了一下,非常可惜的是,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第二種了。

小變態人呢

奏一隅起身,轉了一圈也沒找著南乙,一抬頭,發現他竟然自己上床睡覺了。

這人可真行,合著是把他弄下來自己回床上睡覺去了是吧?怎麼會有人這麼對自己的暗戀對象啊?這樣能追到手才是見了鬼吧?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來之前和周淮的聊天

[淮子:怎麼樣?小帥哥跟你告白沒?]

告白?他完全想象不到這個詞和南乙掛鉤會是怎樣的場景。

[一條賽級小魚:告什麼白啊?我們這是在正經摘事業好嗎,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無業遊民,一天到晚滿地球當街溜子。]本來都到周淮店門口了,誰知道這小子被爸媽逼著回家,一氣之下帶著小男友跑到瑞士滑雪,害得他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準的表哥也特別愛滑雪,明明是個工作狂,但每年休假都

都會去,這麼愛滑,乾脆直接把那個滑雪度假村買下來得了

了,反正有的是錢

[淮子:怎麼說話呢,我知道了,你這是嫉妒我,嫉妒我有人陪著滑雪,不行你也去找你家

貝斯手唄,就是小心別被人家給吃了。

這話倒是給秦一隅指了條路,於是二話不說,他直接坐車去了學校,剛好司機停的那個門離摩托車暫放點近,一下車奏一隅便溜達著過去,好死不死就碰上了南乙正要開口呢,發現他身邊站著一姑娘,他還從人手裡接過了奶茶。姑娘笑盈盈的,眼珠子都要粘南乙臉上了。距離近得剛好能看到她手上的小動作,遠得剛好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奏一隅找了個樹躲了躲,換了個角度,這下能看見南乙的表情了。姑娘伸手要去碰頭盔,秦一隅眉頭一皺

別啊,那頭盔本倒黴蛋戴過,晦氣得很

南乙陰止了。

好樣的。秦一隅嘻嘻笑了一下,頓時舒服了,直接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本來還覺得挺開心的,結果一掛斷,他就瞅見南乙衝姑娘挑了挑眉,似乎還笑了一下。

你到底對人有沒有意思啊

奏一隅困惑得不得了,做夢都在琢磨這事兒,夢見南乙被人圍追堵截,又覺得他這邊沒戲,乾脆跟那女孩兒在一起了,倆人還一塊兒出現在他們排練室裡,嚴雯和遲之陽還笑著說“恭喜恭喜”南乙還給她買了個粉頭盔。簡直難看得慘絕人宴

越想越無語,奏一隅一低頭,看見自己的粉色球鞋,愈發煩躁,乾脆爬上梯子,想看看南乙現在到底睡沒睡誰家好人晚上七點就睡覺的,這得是多缺覺

上鋪的光線很昏暗,南乙蓋著被子背對著他,很靜,好像的確睡著了。他蜷縮著身子,緊貼牆壁,看上去和平日裡獨來獨往、什麼都能幹成的樣子很不一樣像個沒安會感的小孩兒

他的背後空著一片,秦一隅輕手輕腳上去,手撐在床墊上,人湊過去,想看看南乙到底睜眼閉眼

但就在他頭靠到牆壁,想看看什麼情況的時候,南乙轉了身,嚇了他一跳

好在南乙的確是睡著了,只是無意識地翻了身

那些碎髮看上去很柔軟,散落在他的臉側,沒來由地,奏一隅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他想摸摸看這些頭髮是不是真的那麼軟,昏暗的空間裡,一切都被桑化,烏黑的頭髮略有些溼潤,被奏一隅輕輕擦開,如同扯開某件藏品上蒙蓋的深色天鵝絨,他的臉龐露出來,像光潔柔潤的自色綢帶,臉頰那一絲微妙的光澤被捕捉到了。他似乎也做了不太好的夢,眉頭緊蹙,手指也用力地抓床單,攥得骨節凸起

時間的流動不知不覺中變得緩慢,秦一隅沒察覺,自己正在仔細地、心無雜念地凝視著他的睡臉。

忽然間,他呼吸一滯

南乙的眼角滑過一滴淚,沿著他的鼻樑緩緩淌下來

像一顆閃著光的珍珠從綢帶上滾下來,消失不見

秦一隅愣愣地伸出手指,在淚水滑落到下巴尖的時候,輕碰了碰,那一枚小水滴渡到他的指尖,浸潤了他的指紋和繭他很難形容此刻的自己是什麼心情,彷彿混沌一片。他是開過想看他哭的玩笑,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鹹的,有些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