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最初一吻

南乙皺著眉,手肘撐著身子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奏一隅膝蓋上放著一個本子,是他白天記錄歌詞用的,現在卻被他拿來畫畫了。他的畫依舊難看得不像話。南乙坐在床邊,伸手從床頭拿了眼鏡戴上,又彎腰湊近了些。光線昏暗,他勉強辨認出大概的形狀,是小狗嗎?南乙不確信,又靠近一些,發頂幾乎要觸碰到奏一隅的鼻尖

牙齒好尖,耳朵高高地立著,很兇猛的樣子

好像是狼,雖然醜得有點可笑。

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面對一個人類,畫出一個猛獸的,南乙感到好笑,於是真的笑了出來,還故意伸手,用指尖撥了一下他的筆尾,干擾他的創作。忽然。他感覺發項被什麼抵住。暖執的氣自營繞開來

奉一隅用鼻尖蹭了蹭,然後像真正的動物那樣聞嗅起來

好奇怪。南乙,不自然地移開些距離

今天的奏一隅也很奇怪,以往他夢遊的時候,總是會伴隨一些含混的胡話,像唸咒語一樣,但今天格外安靜,彷彿還記得那個禁言的懲罰。他就這樣仰著臉,靜靜地盯著自己。

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在夢遊,南乙也變得有些肆無忌憚,不像平時那樣閃躲,而是向這雙黑色的眼投回同樣的視線,毫無顧忌夜色沉靜如水,只有時鐘的秒針滴答滴答,滴入水中,蕩起漣漪,一圈一圈散開

奏一隅的睫毛很長很密,和他的頭髮一樣微卷,但經常會掉,掉落到他眼裡。所以他總在揉眼睛。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竟然真的眯起,不舒服似的眨了幾下。沒一會兒,他低下頭,下意識用手去揉這一刻南乙感到神奇,彷彿世界在這幾秒被唯心主義操縱,而夢中的奏一隅被他的意識操控

眼睛又要揉紅了。

他握住奏一隅亂揉一氣的手,移開來,另一隻手抬起奏一隅的下巴,湊近些。

還真是睫毛

奏一隅就這樣仰著臉,眼神空洞,帶著點夢裡才顯現出來的迷茫,任由他靠近,順從到連南乙都覺得有些不適應但他剛吹了一下,手就猛地被反握住

啪的一聲,筆掉落在地,秦一隅的右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起身,左手摁在他肩上。力量太大,又很突然,南乙就這樣重重地倒在床上,周圍震起細小的塵埃,在臺燈的微光下漂浮夢裡的奏一隅是沒有分寸可言的,也無法用理智預料他的下一步。南乙眼睜睜看著他沉下身體,在極近的距離裡,盯住自己的雙眼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徹底怔住,別說反抗,連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滯。那隻摸住他手腕的手忽然鬆開,向上,很沒有章法地觸碰,鏡框都被弄歪。那帶著繭的指尖,最終觸摸到南乙的眼角。很暖,很熱,南乙胸膛的起伏變得急促。因為這一秒,他竟然想到了外婆離去的場景,她也是這樣,輕輕撫摸著他的眼瞼鼻尖酸澀,南乙眼前起了一層茫茫的自霧,附在鏡片上,也浮在他眼中。記憶裡的痛就這樣被連根拔起,他本能地開始反抗,試圖推開奏一隅,讓自己得以喘息誰知下一秒,奏一隅竟抵住他的額頭。很燙,皮膚是燙的,眉骨和氣息也是

他似乎真的變成一隻不通人性的動物,莽撞地用鼻樑頂開那副鏡框,鏡框向上,他也向上,用力地抵抗著南乙的掙扎。在這張黑色的單人床上,進行一場無聲的纏鬥一個夢遊的人會做什麼,沒人能預料

下一秒,他吻上了南乙的眼睛。

這個瞬間彷彿遁入真空,南乙愣在他身下,失去一切反擊的力量,只是皺著眉,迷惘地望著奏一隅的臉凌晨的3點52分,16小時的禁言結束的時刻,

一向熱衷犯禁的奏一隅,在夢中卻懵懂地遵守著規則,直到這一刻,才終於開口。他的嘴唇微微張開,發出含混的、咒語般的夢囈緊接著,他親暱地用鼻樑拱了拱南乙的鼻尖,吻上他的嘴唇

聽覺似乎與其他感官分隔開來,後知後覺地,在一片摻雜著水聲的、茫茫然的空白中,南乙辨認出那夢話的內容。[看著我

看我......]他喃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