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都怪葉煩

 二寶想點頭,看到爸爸抬手給哥哥腦門一下,她夾一塊魚:“媽媽,吃肉。”

 耿致曄下意識看過去,二寶抓個“六月黃”孝敬爸爸。葉煩見狀不禁問:“不是海蟹?”

 耿致曄搖頭:“上午清理河道挖淤泥弄出很多螃蟹。我從那邊經過給我綁一串。”

 葉煩想知道是不是用淤泥種地。週末,大寶二寶跟一群孩子去山邊乘涼,葉煩邊跟過去歇一會,不動聲色地繞到地頭河邊。河變窄了,但河水變清了。

 給大隊放羊的女同志問:“葉會計,看什麼呢?”

 葉煩:“這水多深?我擔心小孩掉進去。”

 女同志想說沒事,可每年夏天都出事:“有一個我這麼深。改天我跟大隊長說一聲,弄點藤條攔一下。”

 葉煩:“種吧。防止水土流失。對了,這河邊可以種紅薯啊。秋天收的那種。”

 女同志年齡不大,二十左右的樣子,像是沒聽說過,十分困惑地問:“不用晾乾再種?”

 葉煩搖頭:“不用。”

 前世今生都沒種過地,過幾次:“不是有人趁著地溼剪紅薯藤種下去,太陽出來就種活了?現在還不晚。這一圈河岸,到秋能收兩千斤。”

 小同志驚呼:“這麼多?葉會計,您幫我看一下,我就找大隊長。”

 葉煩“好”字還沒說出來,小同志就跑了。

 翌日,葉煩跟蘇遠航說起這事,蘇遠航說五星大隊在糊裡挖出許多淤泥,有的堆在河邊,有的堆在河裡。今天他從那邊過好像都沒種莊稼。

 葉煩:“紅薯藤除了餵豬還能幹嘛?”

 蘇遠航:“做菜。不過這個時節菜多,沒人吃紅薯藤。”

 葉煩:“豬羊可以喂菜葉子。紅薯藤不剪曬乾了也是喂牲口。回頭跟五星大隊隊長說一聲,在河岸邊試試。都吃夠了紅薯,種在岸邊也沒人偷。”

 蘇遠航點頭:“紅薯比魚還不管飽。除了小孩子挖幾個烤紅薯,秋收時也沒人偷。你看看我的申請報告。上面批的話,過幾天請耿團長炸山,我帶人平地。過了三伏天就可以建廠房。”

 葉煩大概看一遍:“不行!別提自己

別提我,只說為島民考慮。只提修廠房的錢。烘箱,還有做罐頭的機器,咱們可以用舊的。對了,賣鴨毛鵝毛的時候沒要咱們付車費,剩點錢,我一分為二,一半留食品廠應急,一半交上去。”

 幾十塊錢蘇遠航還親自跑一趟,看起來認真又可憐。市領導不好意思敷衍他。市領導沒指望食品廠賺錢,可這兩年食品廠還賺不少。要是有了自己廠房,豈不賺更多。

 蘇遠航當天就拿到批文和修廠房的錢。

 島上有個專家以前是某大型國營廠顧問。蘇遠航請他畫規劃圖。不過先修幾間辦公室倉庫,再修幾間標準車間。因為葉煩提醒蘇遠航,跟上面打交道要有分寸,毛得一點點薅,一把薅禿了誰都受不了。

 六月底,天熱食品廠不出貨,蘇遠航在五星大隊帶領臨時工平地,葉煩閒下來,正好大寶二寶放假,便領著他們去山邊乘涼。

 聽到在山腳下編竹筐的社員說前幾天種的紅薯活了,以後不能去河邊放羊,得去山上。可是一不留神羊就踩到烈士墳,必須時刻盯著,太麻煩什麼呢。葉煩忍不住笑了。

 幾個聊天的社員慌忙解釋,他們不是怪耿團長修烈士墳。

 葉煩:“我笑你們啊。看你們年齡都是建國前出生的?為了保護你們而死,還能故意嚇唬你們?說不定很樂意看到你們天天打擾他們。說明他們的犧牲很值得。不用因為烈士墳是耿致曄帶兵修的就這不敢那不敢。”

 幾人想了又想,可不是嗎。再說了,有沒有鬼還兩說呢。

 一個社員把編好的小竹簍給葉煩:“葉會計,栓兩根繩就可以用。”

 葉煩:“你們放在胸前採茶用的吧?留著自己用吧。”

 社員解釋家裡還有。葉煩接過來,衝遠處招招手。二寶跑過來:“媽媽!”

 葉煩給她:“摘花裝果子。回頭媽媽給你係兩根繩子,你挎著。”

 小竹簍拎在手上很輕,可以裝不少東西,二寶很高興:“謝謝媽媽!”

 葉煩:“幾位伯伯姨姨做的。”

 二寶扭頭面向幾人:“謝謝伯伯姨姨。”說完就朝她哥跑去:“大寶——”大寶扭頭瞪她,小丫頭立刻改口:“哥哥,媽媽給我的小籃子。你沒有!”

 大寶白她一眼,嘀咕道:“幼稚!”

 二寶不跟不懂欣賞的笨哥哥置氣,她蹲在路邊,拔掉一把花放小竹簍裡。有紅的黃的白的,有大有小有高有矮,還有綠葉陪襯。別說,還挺好看。

 二寶送給媽媽,葉煩說聲“謝謝”又說:“拿回家掛廊簷下,你天天看?”

 二寶又往社員身上瞄。社員剛編好一個,問:“要不要?”

 “媽媽,要不要?”

 葉煩:“可以。你要說什麼?”

 “謝謝姨姨。”二寶說完才伸手接。

 回到家,葉煩指著菜地:“二寶,下午摘點瓜果蔬菜給伯伯姨姨送去。”

 二寶點頭:“可是我拿不動。媽媽不和我一起嗎?”

 葉煩:“一起。屋裡熱。我們吃過飯就出去。”

 大寶趁著媽媽不注意,對著壓水井喝兩口涼水才壓水洗臉:“媽媽,什麼時候回首都?”

 “這個時候首都比島上熱。跟去年一樣八月中旬回去。不用擔心臨時有變,你爸安排好了。”

 家裡大小事,大寶不信任他爸。要說部隊,大寶絕對相信他爸,因為連他大徒弟牛大勇同志都佩服耿團長。

 殊不知這個時候牛副團長就和耿致曄在一起。以前牛團長跟營長連長切磋靠力氣和經驗。最近活動筋骨感覺他變靈巧了。

 牛副團長能幹到副團靠的不只是不怕死。人家也會總結經驗。然後他找耿致曄建議每日加練二十分鐘太極拳。

 雖說耿致曄有很大自主權,可是全團加練以前沒有的他還是有點擔憂。耿致曄叫牛副團長找政委——參謀長休假回老家了。

 廖政委反對,說牛副團長沒事找事。

 牛副團長說他書呆子,犯懶。

 廖政委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可不呆,就反唇相譏。

 耿致曄頭疼:“停一下。可以!”

 廖政委大聲驚叫:“團長!”

 耿致曄在心裡補一句——你糊塗啊。耿致曄嘆了口氣:“我還沒說完。記得我上學的時候,國家體委編了一套太極拳?就用那套。老牛,找人打聽打聽,和你跟大寶學的一樣不一樣。”

 廖政委一聽國家承認的,勉強點頭:“先試試。到年

底沒什麼效果就取消。”

 等到年底對別人而言也就手腳靈活點,對廖政委而言,他不暈船。牛團長要跟他分開。耿致曄感覺牛團長火氣沒以前大,不會一碰到禿子的艦艇就直接開幹,就說先讓廖政委適應適應,過了春節再分開巡邏。

 話說回來,耿致曄本人也沒閒著。傍晚到家他就問葉煩的太極跟誰學的。

 葉煩愣了愣,仔細回想:“我家後面有個體育老師,說建國前學過武。跟他學的。怎麼了?”

 耿致曄:“跟國家編的一樣嗎?”

 葉煩搖頭:“不清楚。”

 耿致曄:“給我丈母孃寫封信問問。說你想教二寶,又怕這套太極只適合你練。別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否則晚回去一天,我丈母孃又得嘮叨個沒完。”

 二寶爬到她爸腿上,指著茶几上花籃:“爸爸,我的,好看嗎?”

 耿致曄敷衍地點點頭。

 二寶氣得下來:“哥哥,我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

 知子莫若父!

 大寶在廖家門口看到爸爸媽媽往北去,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問廖大弟去不去海邊。

 廖樂樂看一下小小的二寶,搖頭:“去溝邊抓魚?”

 大寶搖頭:“溝裡的魚不好吃。我們放風箏?媽媽不叫我放,說我不會。”

 “可是我家沒風箏。你家有啊?”

 大寶:“沒有。我小時候放過。”

 廖大弟心想,你小時候肯定三四歲,甭說葉姨,我也不敢叫你放:“我問問我姐,她最近學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說不定會做。”

 廖苗苗會做風箏。等葉煩和耿致曄到家,她已經做好一個。耿大寶拉著線,叫廖大弟把風箏放上去。

 葉煩在自家門口看到這一幕:“耿大寶真會使喚人。”

 耿致曄:“你兒子聰明。”

 陰陽怪氣的口吻讓葉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今兒不忙?”

 耿致曄搖頭:“在這裡就這點好,我不開會沒人叫我開會。我們只有巡防任務。整編文職人員也輪不到我們。”

 葉煩:“又裁軍啊?”

 耿致曄點頭:“之前不是叫人養豬種菜嗎,一個個還不樂意。再次整編的事傳過來,一個比一個老實。這個時候退伍回去只能在家啃老。”

 葉煩:“不可以進公安局?”

 耿致曄:“沒上過戰場,也沒當過偵察兵,到部隊幾年身體素質只比普通片警好一點,還沒有人家的經驗。”想起那些人這些天乖巧的樣子,他就想笑,“百廢待興之際,各行各業都有變動,就是家裡有關係也不好活動。”

 “幫我種花吧。苗苗分給我很多菊花,還給我很多種子。山西大隊社員也給我幾包種子。感覺可以從苗苗家門口種到山西大隊。”

 耿致曄:“要不要澆水?”

 葉煩搖頭:“後天清明,肯定下雨。”

 耿致曄拿著鐵鍬:“我先過去挖坑。”

 莊秋月在院裡看到耿致曄不禁問:“耿團長,挖什麼?”

 耿致曄胡扯:“煩煩說今年申城服裝廠的人可能過來。他們到的時候路邊花開,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以後缺鴨毛鵝毛,肯定第一時間想到咱們。”

 莊秋月很懷疑:“有用嗎?”

 耿致曄:“島上沒什麼吸引人的就只能自己造。再說了,不用澆水也不費事。”

 葉煩先種菊花,再種她剪掉的薔薇,最後種種子。種到山西大隊路口,碰到兩個社員,問葉煩種什麼,葉煩說沿路種花,種到烈士墓。

 前些天部隊天天修墓,還用水泥修臺階,看起誰家誰家還有種子,問葉煩要不要。同行的社員嫌他沒眼力見,叫他回家拿兩把鐵鍬,幫耿團長一起挖。

 倆人再次過來,身後跟著幾個人,有人拿著鐵鍬,有人拿著幾株苗,還有人拿一把種子問葉煩野花行不行。

 葉煩說只要是花都可以,又拜託社員別在這邊放羊。

 社員哈哈笑著說不會。有的社員比較刁鑽,說種帶刺的花。

 葉煩沒敢答應,擔心羊受傷大隊長找她理論。

 剛種下去坑坑窪窪不好看。清明過後發芽,光禿禿的石子路兩邊有了綠色,社員走在這條路上心情好,忍不住跟家人感嘆,葉會計會生活。

 葉煩有幾個“仇人”,擔心往菜市場種被“仇人”拔了,剩下的種子交給蘇遠航和菜市場主任。他們又找一些種子,又從

山上挖許多野花,從萬思芹家門口種到食品廠。

 陽曆五月,地面的滿天星、牡丹,樹上的槐花、石榴花等等爭相綻放,葉煩家門口蝴蝶蜜蜂隨處可見,一次山西大隊社員趕海回來給葉煩送小海鮮,葉煩問他有沒有養蜜蜂——這麼多花不養蜂可惜。

 養蜜蜂就像養雞養鴨,養多少生產隊都沒意見,前提別耽誤隊裡的活,別糟蹋莊稼。這位社員就想,蜂蜜賣得出去就賣,賣不出去留著老人小孩吃。養蜂不需要糧食,自己搞個箱子就行,算是無本買賣。

 他自己不敢碰蜜蜂,就把這事告訴別人。

 大概葉煩總能把大家弄的東西賣出去,會養蜂的人聽說這事不敢遲疑,立刻找木匠做蜂箱找土蜂。六月初,烈士墓前多了一個蜂箱。

 蜜蜂蜇人很厲害,懶漢不敢偷蜜,調皮孩子不敢靠近,無需看顧。半個月後打開看一下,蜜極少,但是蜂多了一倍,也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養蜂人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分箱,又找木匠做幾個蜂箱。

 就這一天,服裝廠的人到食品廠。捎他們進島的漁民見食品廠沒人,就說:“在這裡歇一會,我去找葉會計。”

 服裝廠的人跟他一起去,因為倆人到通往食品廠的路口就看到很多花。原本以為只有幾株,到路邊看到半條路兩邊都有花,倆人十分好奇。其中一人問:“去年我來還沒有。什麼時候種的?”

 漁民腳步一頓,心說耿團長果然沒騙我們,去年這倆人話:“前些天種的。到秋收了種子,這些路兩邊都種上。我們看著就喜歡,還可以養蜜蜂。”

 問話的人又問:“你們還賣蜂蜜?”

 漁民搖頭:“今年沒有。今年主要分箱養蜂。箱子裡的蜜得留著蜂過冬。明年這個時候可能有。”

 兩人相視一眼,問話的人又問:“賣嗎?”

 漁民:“肯定賣。蜂蜜那麼好的東西,我們可不捨得吃。”想到私下買賣有可能連累食品廠關門大吉,“不過要問葉會計。我們不懂。我們聽葉會計的。”

 服裝廠出納不禁說:“聽她的沒錯——”不遠處有個女人往左右看看,往前看看,心說她看什麼呢。女人往花上剁兩腳,若無其事地走人。出納大怒:“站住!那位女同志,你站住!你怎麼踩花?”

 背對著三人的女同志下意識停下。

 三人立刻跑過去。

 出納指著被糟蹋的花:“這些花怎麼著你了?”

 “原本是路——”

 漁民指著往南三步路口:“那不是路?多走幾步能累死你?”

 女人:“沒見我拎著水桶拿著扁擔?你幹慣粗活多挑幾步不嫌累,我能跟你比?”

 漁民氣得頭疼:“你不是我們大隊的?叫什麼名字?我一定告訴政委!”

 女人白了他一眼就去挑水。

 漁民氣得跳腳,忍不住追上去。

 服裝廠兩位同志攔住:“正事當緊!”

 漁民停下,看到有人過來,等片刻,等人走近他就問:“這位同志,你認識剛才那位同志嗎?”

 來人:“你們是誰?”

 服裝廠出納想說話,漁民搶先說:“來找政委的。她是不是政委愛人?”

 “不是。找錯了。那個是高營長愛人柳晴。”

 漁民不禁問:“她就是柳晴?這娘們,果然不是好人。”

 來人很不高興:“柳晴怎麼得罪你了?”

 漁民指著地上:“自己看!”

 “不就幾朵花嗎?”

 漁民氣得臉通紅。服裝廠同志擔心漁民沒跟柳晴打起來,跟這位女同志打起來:“同志,先找葉會計。”

 女同志:“不是找廖政委?”

 三人當她是空氣,直奔葉煩家。

 葉會計關上籬笆門準備去食品廠,看到到秋嗎?”

 服裝廠同志笑著說:“您沒記錯。這個時候運到廠裡可以晾曬清洗,到秋就可以用。否則要放到明年。”

 葉煩對陪他們的漁民說,“你去找大隊長,再請你們大隊長通知各大隊。請有手扶拖拉機的大隊辛苦半天幫社員運過:“我們去食品廠?”

 倆人點著頭邊走邊說他們希望天黑前裝車。

 葉煩:“您二位檢查好就直接過秤上船?不過到岸上——”

 管錢的出納說:“我們找了幾輛運輸車。”

 葉煩心說,這麼積極看來去年要價低了:“那車費?”

 倆人知道食品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