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五十八章 命運

莫說她氣,就是蘇錦也惱她沒分寸,暖著手埋怨。

“你府上今兒熱鬧,拜祖宗敬高堂的,少不得禮數。有家有宅的人,不能這樣任性。莫說無事,你現在是雙身子,若路上滑了跌了,他還不埋怨死。果真如此,我臉上也不好看。”

“我管那些呢。”英若男白了一眼,才不客氣:“我要走便走,誰敢攔?那是他的駙馬府,他有老子娘有老婆,我算個什麼。”

“提他們做什麼,咱們樂咱們的,真落了胎倒是我的造化。”咯咯咯笑上一通,囑咐柳絮:“快把食盒裡的酒拿出來。”

“不可不可。”林初蘭忙的收了酒盅:“休要張致,一個雙身子,一個還病著,這挨著神佛,胡鬧!”

就知道她會阻撓,英若男早準備好了說辭,拎著酒壺,小嘴噼裡啪啦一通說。

“素酒哎,姨娘,我這是養生補氣,健脾潤肺的養生酒,蜜水子似的。”

她還衝大家招招手:“姨娘你也來,吃上一小盅子,去去晦氣。柳絮,來,都來。”

攬著蘇錦,挨著柳絮,搖來晃去,一點子規矩沒有,大咧咧的嚷嚷。

“咱們娘們一起,像外頭出力的漢子,痛快飲上一場。炕床燒的滾暖,吃醉了只管睡去。現時誰還管你,咱們都是孤鬼。”

說的多,也說的過了,可謂言多必失。

若男失言,蘇錦失落,柳絮筷箸撿著一粒花生米,卻總也夾不起來,一時間竟冷場。

“嗚嗚嗚。”沉默中林初蘭哭起來,哭的老淚縱橫:“一個將軍府侯小姐,一個尚書府嫡小姐,高門大戶的兩位千金,怎落得這幅模樣?”

“我們沒做壞事,憑什麼這麼對咱們。把咱們打發到蒼蠅臭蟲,豬狗騾馬堆裡,守著荒山破廟。人不成個人,鬼不似個鬼,我不服呀。”

說著激動起來,攔也攔不住,鞋都不穿,瘋癲癲的往外衝。

“拿冥器,點火盆,我要告訴老爺夫人,雷公電母,十殿閻君。劈死那些小人毒蟲,莫要再害我兒。”

“姨娘姨娘,外頭冷,咱們白日裡燒過了,父親母親也收到了,不燒了,躺著,您躺著去。”

她跑她們就追,追也無用,她還氣。

“都別攔著,也別幹看著,來給老爺夫人,天老爺磕頭。有冤的伸冤,有苦的訴苦,問他們何時能有出頭之日!問他們為何助小人猖狂,好人受難,問他們!”

漫夜悽迷中,一屋子老弱病殘,悽悽惶惶的跪在雪地裡,求神求佛,訴盡平生!

花白的頭髮散落,被風雪吹的凌亂面頰,神叨叨的默唸。蘇錦側眸看她,洇溼眼眸。

林初蘭身子越發不好,有時夢裡恨的要打要殺,有時又一個人絮絮的說話。老爺夫人的,好似還在蘇府裡。

所以此番執拗,不是真氣,是又發作了。

鬧就鬧,我陪你鬧,只求你別走……

熱淚滴到雪地裡,瞬間消散。

鬧過了,咳的不能過,被攙到榻上還只是罵。她知道,她心裡有太多的不平和不甘。

風雪中大銅盆裡紙灰冉冉升起,兩個人默默的續著紙品。火光映著雪夜,勁風吹著紙灰,她們各自懷念。

蘇錦喃喃:“女兒都好,父母在上頭莫要掛念。”

說畢幽幽嘆息,真有什麼相求的,那就請姨娘快些好起來吧。

英若男一言不發,她想起了凱旋,年幼的弟弟。

“姐,我得了一隻紅眼兔子,雪坑裡會刨窩,可好玩了。”她搶了過來,母親戳著額頭嗔她:“丫頭淘氣,總招他哭,沒點做姐姐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