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八十章 慪氣

小姐脾氣上來,她喊她也喊。

“叫我聲母親,我總不能看著她死。我照顧她不是為了讓誰承情,她是條命,外頭見了扔在路上我看到了也不能不管。”

“她娘是她娘,她是她。我只管把她養大,至於她念不念我,好和我不相干!”

想想還氣,賭氣偏又添上一句:“我也不是你腸子裡爬出來的,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想是嫌我……”

就是這一句,林初蘭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嘴唇翕動,好不傷心。

“我、我我對你好是念老爺夫人的恩,那是我的本分。誰讓你是主子小姐,我是奴才。”

“姨娘……”

她忽然矮下氣焰,見她那樣傷心,她自知失言。

她想說她錯了,她心裡她從來不是奴才。

惡語傷人六月寒,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正是覆水難收啊!

現時解釋也無用,且她根本不容她多言。

“好夫人,好姑娘,你可真知道哪疼扎哪。”

林初蘭擺手止住她,哆嗦著嘴唇忍著氣。

“所以我給你打個樣兒,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夫人你不要像我一樣蠢笨,落此下場。掏出心肝肺,捨出性命,結果呢,暖不熱的石頭焐不化的冰。對你千萬般好,心都掏給你,不過是個外人。”

“原是我自作多情,本就是個奴才,當不起你姨娘,也不敢管你。”

“那就索性把話說開,今日我大膽衝撞主子,這遭過了不用你攆我自走。但是,就是不許她養在這裡,就是不許你碰她,她必須挪出去!自此,我走,再無人管你!”

“我、我我……”

賭氣了不是?嗐,要怎麼解釋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呀!”

莫說莫說,林初蘭忍淚,不許她靠近。

“父親。”

童聲稚語,周孝賢小小的人,有板有眼的躬身施禮。

“兒,到父親身邊去。”

高盼兒牽著孩子,引導他去周彥邦面前。

“我兒新學的《子罕》,背給父親聽。父親一甲進士,學問好書法好,讓父親教你習字。”

書房裡,她特意穿了新制的月白素軟緞裙衫,帶著孝賢翩躚而至。

果真,他多看了幾眼,平日太豔麗,日後還是要穿些素雅的。

她不知,周彥邦看是因為,形容打扮有幾分模仿蘇錦。

他剛回來,她就到,真巧!

放下書卷,看見兒子,雖不言語,心下卻一陣喜歡。原來,閻王也愛兒子。

孩子們都怕他,孝賢也不例外,怯懦不前。

高盼兒眼中心中只有老子喜不喜歡,卻沒有兒子怕不怕,偏上趕著推他。

“說呀,《子罕》裡怎麼說?‘三軍可奪帥也,而匹夫不可奪志也。’”

笑吟吟的對周彥邦說道:“真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一般大的兄弟,孝賢就愛讀書。”

“不似孝廉就愛吃玩,五言絕句還磕磕巴巴,背不上就哭。施姨娘要打夫人還攔在頭裡,說什麼‘天真無邪’?”

“嘻嘻。”她掩口嗤笑:“竟不知天真無邪是這樣用的?”

“不打不成材,慈母多敗兒,這樣驕縱下去可就真……”

她想說,管不管孝廉都是個混吃等死的蠢貨!狗屁的天真無邪,十足的愚蠢無知。

這當然不能說,話鋒一轉:“也挺好,人活一世樂得自在,樊川居士那般做個富貴閒人,咱們家供得起!”

富貴閒人?好耳熟……

“父親我背的如何?父親我喜歡您那支湖筆,父親賞了我吧。”

年幼的周彥坤的撒嬌,周維儒總會溺愛的滿足和誇讚。而他,只能站在一旁。

此時,父親總會握住弟弟的手,護在懷中,拿著他喜歡的湖筆寫上幾個字,邊寫邊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