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冷戰

“恭喜。”

“同喜。”

“你是有福的。”

“天家垂憐,祖宗蔭庇。”

說來說去總是這些場面話,熟稔的話術,蘇錦每次都要重複的講。下人們來磕頭就賞,到最後一應都是林初蘭應承,蘇錦稱病不出。周玉暖打趣她淡泊明志,蘇錦想說,這分明是心灰意冷。

連日的慶賀,戲點到手軟,‘加官’跳的她頭暈。喜悅若不是發自內心,那麼真是令人疲憊不堪,又恰巧周彥邦生日還要操辦,正為難之際。胡氏鬼點子多,求著蘇錦。

“咱們不用往年那套,無非是吃酒點戲祝壽。咱們來點新鮮的,天下的戲文都看盡了,不如咱們給他來別出心裁。只在咱們院兒中,我會唱,高姨娘會彈。他聽慣了外頭的,聽聽咱們的,豈不好?”

眾人都笑她主意多,沒想高盼兒卻拉了臉推說手生不願意。

“手生?簡直要笑掉門牙,凡爺在,你那箏聲何時歇過。這時推說不會,怎地,難道和我這狐媚子彈唱你臉上無光不曾?給主子們上壽由不得你推脫。”胡氏就是有意,一樣的奴才少裝清高,非把你拉下臺!

高盼兒心內窩火,卻也不好發作,興興頭的對蘇錦:“夫人閨閣中專請了師傅教習許多年,彈的一手好古琴,趁此機會也給咱們聽聽?”

話音未落,被林初蘭一口啐到臉上:“老母雞上房頂,你算個什麼鳥。主子彈琴給奴才聽,又是你高家的規矩?鐵匠鋪裡的料,捱打的貨,收起你的歪心思,主意敢打到主子頭上,討我一頓打!愛彈不彈,不彈拉倒,別給臉不要臉!”

直罵的高盼兒臉上滾燙,笑的胡氏直不起肚子,春蕊也笑了:“甚好,夫人也能和爺見見面……”

正是初六晚上,胡氏張羅的起勁,拿出一色的銀器,銀盃銀碗銀匙。冬月裡冷,讓周彥邦和蘇錦坐在炕上,她們在下面安席。幾十盞大燭照的屋宇甚是輝煌,無非是敬酒祝壽,說盡吉利話。

胡氏緋紅江寧緞子撒花裙趁的人如玉,舉著銀盃撒著嬌請周彥邦吃她的酒。高盼兒海棠紅杭綢夾襖甚是惹眼,偏一副嬌羞勸著周彥邦少吃。加上一大幫丫頭僕婦,熱熱鬧鬧,鶯歌燕舞。金銀玉石套在白嫩嫩的腕子上,瓔珞步搖插在烏蓬蓬的綠鬢上,紅燭綠蠟,紙醉金迷,笑聲、歌聲靡靡縈繞。說不盡的富貴無極,人間至樂。

周彥邦吃的兩頰酡紅,今日高興,來者不拒。加官進爵仕途風順,又覓的心愛之人,佳人相伴左右。正是美人微笑轉星眸,月花羞,捧金甌,歌舞縈風,吹散一春愁。金粉地富貴鄉,說不盡的花團錦簇。

“夫人……”春蕊銀箸夾起金黃色的金絲芋頭松瓤卷,讓著她吃:“爺高興咱們也高興,今日竟是木刻的苦羅漢,難得一笑。好的還在後頭,爺若喜歡,今兒要怎麼賞我們?”

“只管開口!”

爽快,興起的周大人別有一番風流。

無疑,權柄在握,又揮金如土,這樣的男人是有魅力的。蘇錦正置身於館閣之中,看著環肥燕瘦爭風吃醋,爭寵奪愛。她忘了那一擲千金、豪放之人正是她丈夫。茫然看著,她的丈夫在她的眼前和姬妾調笑。卻原來夢一樣的世界,她竟像個局外人般置身事外,認真的看戲,仔細觀察每個人物,彷彿那上座的不是他夫君,這裡的人她都不認得。

聞言,胡氏高興的直拍巴掌,越發大膽起來,清了清嗓子開嗓。

“樓上黃昏杏花寒,斜月小欄干。一雙燕子,兩行徵雁,畫角聲殘。綺窗人在東風裡,灑淚對春閒……”

“也應似舊,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好!好詞好曲兒好嗓音,婉轉悅耳,細軟嬌媚,箏也好曲兒也妙!蘇錦心中跟著默唸下面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