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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祖孫兩個面對面坐著,其餘幫傭放輕腳步,並未打擾。




黑子先行,秦老爺子先落右下方,節奏緩慢,求穩為先。




他看了眼對面的秦屹淮,渾濁眼睛滿是清明:“今天回榆城?”




秦屹淮落白子,跟著秦老爺子的節奏,溫和回話:“對,以後江雪會多來探望您。”




兩個人不緊不慢,秦屹淮的圍棋就是秦老爺子從小教的。




秦老爺子只道一句:“她也算有心。”




其它沒有多說,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對她百般挑剔。




江雪原名秦江雪,是秦屹淮的堂姐,秦屹淮大伯的女兒,因為執意要進娛樂圈,和家裡大吵一架。




秦家老一輩有一些氣在,看不上戲子,家裡沒幾個人贊同。




但她要去,還是讓她去了,只不過秦老爺子放話,別想著秦家會幫襯半分。




秦江雪倒也很有骨氣,進了娛樂圈,把姓都去了。




但說不幫,那個不乾淨的圈子,她又是那樣爆炸的性子,真遇到困難了,秦家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祖孫兩個對弈,在平靜中刀光劍影,在包圍與被包圍中來回廝殺。




秦老爺子落子,眼中浮現一絲笑意:“你大伯讓我向你道句謝。”




秦屹淮並不邀功,也並不推辭,只謙虛笑道:“小輩該做的。”




近幾年形勢暗湧,秦屹淮大伯要藉機爭位,其中關係疏通麻煩,秦屹淮給他省了不少事。




秦家早十幾年風光無限,官商兩手抓,但風頭太過不是好事。許多東西都不能放在明面上,有人借風口打壓,為保大兒子在仕途上走得四平八穩,二兒子暫避鋒芒,割捨北城產業,帶著一家搬去了南方舊部——榆城。




可沒過多久,二兒子就在榆城出了車禍,秦老爺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道謝這件事,秦大伯和秦屹淮有沒有說,旁人並不知曉,但他特意在秦老爺子面前提一句,至少能讓老人家安心。




人到晚年,錢權皆有,雖然不明說,但誰又不想求一個家庭和睦?




棋至最後,彷彿已是僵局,秦屹淮手銜白子,最後落在黑白棋交鋒缺口處,局勢瞬間明朗,只剩一氣,黑棋敗局已定。




秦老爺子看著棋盤,寬慰笑笑:“學得不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過來,和你奶奶告個別。”




秦屹淮最近幾年主要處理北城的殘枝敗葉,這才常留在這裡,修理完了,回北城的時候也就少了,是該好好道個別的。




偌大的四平居,只剩秦老爺子一個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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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下飛機的時候已是傍晚六點半,天邊的霞光漸漸褪去,夜幕灰色悄悄降臨。




偌大的機場充斥著人們的低聲交談,行李箱的滾輪聲在鋥亮地板上此起彼伏。




她穿了一件花色收腰連衣裙,胸前掛了副墨鏡,一隻手推著18寸登機箱,隨著人群往外走,適時拐個彎,再繼續往前,路邊停了輛冰莓粉蘭博基尼Aventador s。




這輛車是她大哥送她的,不像其它貼膜產品,它原廠就是粉色,不過她嫌顏色太騷。曾經有一次,她開這輛車去了咖啡館,在兩小時內,明裡暗裡被四五個人搭訕,好好的咖啡館,被她開成了酒吧。




於是這輛車就被甘棠放進車庫裡吃灰了。




她上飛機前叫大哥接她,不用細想,這輛車鐵定是大哥專門叫人開出來給她溜的。




甘棠把行李箱交給司機,司機放好行李箱自行離開了。




她自己上了駕駛位,把敞篷一開,路邊打電話的行人也往這邊瞅一眼。




拉風,確實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