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寺人 作品
第 23 章 鈴鐺響
被掛斷,她就繼續打,就像是和對面比賽一樣,看誰更有毅力。
第七次,對面才終於接了起來。
“賀聞朝,你別跟個孩子似的那麼幼稚行麼?”蔣莞聲音冷冷,捏緊手機的手指關節泛著白卻體現了她的不安。
她強撐著驕傲說道:“就算要給我判死刑,是不是也得當面說清楚。”
譬如他們這段詭異的關係就算要結束,她也不接受‘心照不宣’,只會選擇當面解決這一個辦法。
對面靜了好一會兒,賀聞朝清凌的聲音才響起:“我吃過晚飯了。”
“你想說清楚,來這個地方。”
說完掛斷,在微信上給蔣莞發了個定位。
她點開看了看,發現是京北三環內的某個小區樓號……難道是他家?
蔣莞在床上坐了會兒,爬起來穿衣服。
現在是傍晚六點多鐘,修車廠離賀聞朝發來的地址有一段距離,開車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她現在的精力……怕是有點支持不了。
出門買了個三明治,蔣莞就著雪梨汁吃了下去,感覺胃裡有了墊底的東西,才重新有了些體力。
京北深秋的天色黑的很早,七點多就已經黑透了,溫度也低。
蔣莞把車停在小區外面,裹著大衣走進去,在偌大的小區裡面繞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七號樓。
她又被風吹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站在電梯前面,她給賀聞朝發了條信息:[我到你家樓下了,沒電梯卡上去。]
不一會兒,賀聞朝幫她摁了電梯。
這個小區的戶型是一梯一戶,十分注重隱私,蔣莞在停下的十五層走出去,高跟鞋踩在幽靜的走廊裡顯得很清脆。
眼前的門是打開了半扇的,縫隙裡流露出來的鋼琴聲由輕轉重。
賀聞朝……在彈琴?
蔣莞愣了下,不自覺的放輕腳步,推門進去。
合上門把聲音聚集在一個空間內,就顯得更為響徹,幾乎每個琴鍵都能敲在人心底。
賀聞朝沒有開燈,整個屋子黑漆漆的,他坐在客廳裡彈琴,唯有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少許月光作伴,顯得孤獨又清冷。
他指下的曲子也不是溫暖和煦的風格,而是忽輕忽重,有種循序漸進的悲哀感,感覺每到慷慨激昂之時,又驀然輕輕落下。
在這種孤寂黑暗的環境下,
唯有這樣的琴聲……
莫名給人一種慎得慌的感覺。
蔣莞在修車廠時的滿腔火氣早就散盡了,此刻不敢打擾,站在玄關處默默看著賀聞朝筆直的側影和那翻飛的十指……
直到他一曲結束。
蔣莞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曲子?()”
安魂曲。?()_[(()”賀聞朝淡淡的回答她。
隨後,他站起身打開客廳的壁燈,不算太明亮的光線依舊讓蔣莞眯了眯眼。
畢竟剛剛太黑了。
“賀聞朝,你,”蔣莞看著他站起來走向自己,下意識向後退,穿慣了高跟鞋的腳都差點崴到——
她知道這並不是因為自己發燒身體虛弱,而是因為怕。
賀聞朝臉上沒什麼大起大落的情緒,但周身散發的氣息就是很冷,近乎冷到可怖。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哪怕是八年前分手的時候。
蔣莞硬著頭皮問:“你怎麼了?還在生氣麼?”
說完,她就聽見男人輕輕地一聲嗤笑,在這寂靜的環境裡讓人頭皮發麻。
“蔣莞,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賀聞朝頓了下,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沒心沒肺。”
妄圖想把發生過的事情當作沒事一樣的粉飾太平,全憑巧舌如簧,把人當傻子。
蔣莞感覺下頜被捏得發疼,不自覺攀附著他的手臂,輕聲道:“你,你有話直說行麼?”
她真的受不了他這種陰測測的態度。
“我不是沒主動聯繫過你,”賀聞朝冷聲道:“你前天晚上住在哪兒了?”
他不是沒給過她機會,不是沒想過把這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的息事寧人……但她太過分,從不說實話,太不把他當回事兒。
“你就是因為這個生氣麼?”蔣莞覺得莫名其妙:“我回來當然是住在酒店……”
“所有酒店我都查過。”賀聞朝冷冷打斷她:“沒有你的入住信息。”
蔣莞大驚,下意識說:“不可能,京北這麼大,你怎麼可能全都查過……”
話未說完,她觸及到賀聞朝譏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經露餡了——如果她真的住酒店了,大可直接說住在哪裡,而不會這樣質疑。
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一時間,蔣莞有種被扒光了站在太陽底下的羞恥感。
“確實,我沒有住酒店,我,”她頓了下,聲音艱澀:“我住在謝為的修理廠了。”
她估摸著賀聞朝已經知道了什麼才會這樣,所以沒有繼續隱瞞,實話實說。
男人站在蔣莞面前垂眸看她,面容冷淡。
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彷彿觸不可及。
“對不起,騙人是我的錯,可是……”蔣莞嘆了口氣:“說實話你會生氣。”
“我很累,不想和你吵架了。”
“蔣莞,你真會道德綁架。”賀聞朝唇角微抬,毫不留情揭穿她的想要逃避的一面:“你這個意思,好像只
()要吵起來,就是我不顧及你‘累’這個層面了。”
蔣莞沒說話,態度算是默認。
“枉費你打了個七個電話非要過來,既然如此,還來幹什麼。”賀聞朝折身,走回鋼琴前坐下,淡淡道:“滾吧。”
蔣莞咬了下唇,感覺一口氣直接堵到胸口了。
她忍著轉身走人的衝動,半晌後才緩緩吐出這口氣,平靜道:“我來不是為了吵架,是想跟你解釋的。”
“就像在電話裡說的那樣,我回來和謝為沒關係,是因為她妹妹做手術……很嚴重的手術,我和他們認識十幾年,於情於理都該回來看看。”
“我們之間現在是炮/友關係,理論上我不用和你解釋什麼,但既然說好了保持這段關係的時候不找別人,我也有自己基本的道德。”
如果賀聞朝懷疑她對謝為念念不忘才特意回來,那就太侮辱人了。
蔣莞一口氣說完,然後彷彿等著什麼審判似的等待他的回應。
“是麼?”賀聞朝輕笑了下,修長的手指緩緩摁動鋼琴鍵,撩撥似的,幾個閒音裡他的聲音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可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