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你好啊,你這個喪天良的,竟叫我瞧見你給人家寡婦買銀簪子。我嫁給你好幾年,都沒見你給我買過!
“你給我回來,看我今天不砍了你這個負心漢!想拋棄我,拿著我的錢去跟寡婦雙宿雙飛,我告訴你,不可能!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男人身形十分狼狽,腳步並不敢停,卻還不忘回頭怒懟:“你……你看你哪有點女子模樣,誰家娘子拿刀砍夫君的。你簡直……簡直不配……”
“不配什麼,你再說一遍!”
砰。屠刀飛來,穩穩插在男子身邊地面。刀刃沒入土地三分之一。
男子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再也說不出來,嚇得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卻半點不敢耽擱,又及時爬起來,繼續跑。這回是半點不敢再回頭怒懟呢,保命要緊。
女子衝上前,將屠刀拔出,罵罵咧咧繼續追。
好不尋常的一幕,引來萬眾矚目。人群不斷往前湧,大家伸著腦袋瞧熱鬧。
僕婢十分驚訝:“這……這長安的女子都如此彪悍嗎?我老家村中最潑辣的嬸子也最多是朝自家男人吼幾句,她竟然用刀砍自家郎君,這……這實在是……
”
王婉儀搖頭:“她沒打算真砍,不過嚇唬嚇唬罷了。”
僕婢一頓,恍然回神。是哦。那女子叫囂得厲害,實則出手很有分寸。她是殺豬的,對屠刀力道的把控自然心裡有數。
王婉儀又道:“她句句指控男子,男子可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主,卻只能罵她不像樣,半點反駁不得她所言,可見她所說屬實。
“她靠自己從孃家帶來的手藝侍奉婆母,為婆母買藥,送小姑出嫁,到頭來還被男子嫌棄,如何能忍?倒也能理解。”
僕婢抿唇,理解倒是能理解,只是這做法屬實彪悍,還鬧得街頭巷尾皆知,半點不給郎君面子,總有些不妥。
如她一樣想法的不在少數,人群中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有站女方的,有站男方的,但最多是誰也不站,樂呵呵看戲的。
但不論帶著什麼態度,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出鬧劇吸引了過去。僕婢翹首觀望,王婉儀微微蹙眉,似有所思。
誰都沒注意到,在她們頭頂,酒肆二樓掛著招牌的粗壯支桿咔嚓一聲,搖搖晃晃,下一瞬斷裂,倏然掉落。
意外只在一瞬間。王婉儀還沒回過神來,但聽有人驚呼“婉儀”,一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拽著她撲到一邊,連帶著將僕婢也推出了好幾步。
三人同時摔在地上,王婉儀悶哼一聲,待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根支桿就砸在她與僕婢原先站立的位置,因為杆子粗壯,激起塵土一片,連帶旁邊的攤位也被砸了個四分五裂。
若是……若剛剛她們……
王婉儀與僕婢皆是一個激靈,渾身抖了抖。
“娘子,剛剛……剛剛好險,若不是郎君,我們可就遭了。”
本來看夫妻打架熱鬧的人群也側目過來,一個個張大嘴巴。
“這麼粗的支桿怎麼突然就斷了?”
“這酒肆怎麼回事,招牌怎麼做的,好險沒砸到人。這若不是人家女娘幸運,就要砸上頭了。”
“這麼粗,要是砸頭上,頭豈不得砸出個大窟窿,那還有命嗎?”
酒肆掌櫃與夥計匆匆出來,也嚇了一跳。
“這……怎麼會突然斷了。我們特意選的粗壯支桿,而沒選細的,就是怕斷裂。這怎麼還是斷了?”
“這位女郎,你沒事吧,可有傷到你,要不要進我們酒肆內休息休息。你放心,是我們的問題,我們負責,我這就讓人給你去請醫師。”
趙過也後怕不已,連聲詢問:“婉儀,你怎麼樣,可有傷著?”
各方話語吵吵嚷嚷,王婉儀怔怔地,腦子裡一直回想著剛剛不知誰說的那句“還有命嗎”?
是啊,若真砸到頭,還有命嗎……
她深吸口氣,猛然轉頭,在人群中尋找,剛剛還在追逐的夫妻也被這一幕嚇住,停下腳步,臉上滿是驚愕,彷彿全然不知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再抬眸看向頭頂支桿的裂口。王婉儀思緒翻滾著,紛亂駁雜。
她一直心
裡不安,最初還懷疑過這對打架的夫妻。畢竟他們出現的太突兀。誰知真正的危險並不在這二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而在她頭頂。
見她不說話,趙過更擔心了,扶著她的肩上下打量:“是不是傷著了?婉儀,傷哪了,你告訴我。”
王婉儀神思不屬,面色煞白。
心底不安越來越大,思緒越陷越深。今日之事看似意外,可若不是意外呢
?如果……
她不敢想,卻又忍不住去想。
“婉儀,你別嚇我,你到底哪裡受了傷。”
趙過抓住王婉儀,王婉儀終於回神,反手緊緊拽住趙過,力道極大:“郎君,我們走,我們快走。回家,立刻,馬上,不要在此地逗留。”
趙過莫名其妙,但見王婉儀神色哀求,忙抱住她:“好,我們回家。我這就帶你回家。”
夫妻倆帶著僕婢離開。徒留一眾圍觀人群竊竊私語。
酒肆掌櫃與夥計更是奇怪。
竟就這麼走了?不訛他們就罷,居然連醫師都不要他們請,甚至不怨怪他們兩句?
這對夫妻是不是不太對勁?
不管趙過對不對勁,王婉儀是很不對勁。
直到進了家門,她才稍稍鬆了口氣,可身子仍舊在抖。
趙過倒了杯水給她,將僕婢遣走,半蹲著握住她的手,言道:“婉儀,你是不是懷疑剛剛的是有蹊蹺?”
“我……我……”王婉儀睜大眼睛看著趙過,“郎君……郎君怎會這般想?”
“婉儀,自從入京,不,是自從讓我上京開始,你就心事重重。婉儀,我一直不想逼你,所以你說你要好好想想,我便讓你想。可我現在要問一句,你還沒想明白嗎?”
趙過面容冷峻,第一次神色如此嚴肅,讓王婉儀愣住。
“婉儀,你說過,我們夫妻一體。既是一體,你的事有何不能對我言呢?”
王婉儀嘴唇抖動著,內心掙扎。
“你懷疑今日之事不尋常。若你猜測為真,可有想過這代表什麼?我知道你不說必然有你的顧慮。但如果事情發展這一步,你的顧慮是否已經成真,你還有隱瞞的必要嗎?婉儀,你極力隱瞞的秘密,是不是跟王夫人有關?”
這一句出來,王婉儀目瞪口呆。
趙過苦笑:“你說想求太子殿下一件事,卻又猶豫再三不知該不該求。有什麼事是連太子殿下都可能辦不到,或者不方便辦的。
“尤其你剛到京那日,問了我許多關於王夫人的情況。婉儀,你……你也姓王,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他們家有關係?”
王婉儀這下更震驚了,連呼吸都慢了半拍。雙手一抖,手中水杯骨碌碌滾落在地,水花四濺。
這番模樣,趙過便知自己猜對了。
他再次握住王婉儀的手,認真道:“婉儀,告訴我。關於你的過往,你從前不願說,我便不問。但我現在不能不問。
“因為我不想哪一日見到的不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屍體;更不想直到
你死我都不明白你為何而死!婉儀,我需要知道,我必須知道!”
王婉儀忍著淚水,艱難啟唇:“好,我說。”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但聽外頭敲門聲,隨後僕婢匆匆來稟:“郎君,娘子,門外來了個小孩,帶著好些侍衛,說……說他是太子,要見你。”
趙過amp;王婉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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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宮中。
劉據樂滋滋一邊搗鼓新飲品,一邊橫了少府寺卿一眼:“少府寺卿,孤跟你有仇嗎,你要這般害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