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劉據搖頭聳肩:“大概是孤弄錯了。走吧。”
一行人繼續回宮。
另一邊。趙過帶著王婉儀進府邸,命僕婢收拾行囊,自己扶著王婉儀入屋坐下,為她倒茶,關切詢問:“一路舟車勞頓,可累著了?我離家這陣子,你身體如何?”
“挺好的,未曾犯病。郎君放心。我們走得慢,一路走走停停,並不太累。”
見她面上雖有疲態,氣色卻不是很差,趙過稍稍鬆了口氣。
王婉儀轉動手中水杯,
心念升起,試探著問:“我今日初見殿下,觀他年歲不大,卻頗有氣度。傳聞他性子溫和,待人慈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不對。我覺得太子比傳聞中還要和善。只需遵守他的規矩,不犯事,他便是世上最好說話的人。我覺得天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太子了。”
王婉儀輕笑:“郎君這話說得,好似自己還見識過其他太子一般。”
趙過一頓,搖頭道:“我沒見過,但我就是覺得沒人比殿下更好。”
看來這位太子頗得人心,郎君對他評價很高。
王婉儀猶豫了下,又問:“聽說陛下子嗣不豐,除太子外,暫且只得了一個二皇子。二皇子與太子非一母同胞,乃寵妃王夫人所出?”
“是。你問這個作甚?”趙過有些奇怪。
王婉儀神色閃了閃,微微抿唇:“郎君現今入了格物司,是太子的人。從前年少在家時,父親教我學史。歷史上天家總有些相爭之事。我是恐有個萬一,會影響郎君。”
趙過輕笑:“你想太多了。王家怎能與衛家相比。二皇子現今才兩歲呢,哪懂這些。王夫人再是寵妃,也越不過皇后去。更遑論太子還有大將軍與冠軍侯。”
他雖出身農家,祖上也是出過兩三個芝麻綠豆大小官的。族中有會學識的叔伯,幼時父親將他送過去旁聽過。因而他即便學問不算太好,道理總懂得一些。
更別提這幾個月在格物司辦事,大家你來我往,常有閒聊,難免會觸及這方面。因而趙過對現今朝堂情況已有不少了解。
他接著道:“我瞅著太子與二皇子關係還算不錯。”
王婉儀一頓,眼珠轉動:“郎君見過他們相處?”
趙過搖頭:“我哪能見到。只是當初匠藝大賽入圍了不少有趣的作品。太子這些玩意多,不怎麼稀罕。略挑了兩三個留下,其餘都裝起來,小部分送給四公主,大部分送去給了二皇子。”
若關係不好,怎想得到他,尤其還分了大部分。雖有二皇子年幼更喜歡這些東西的緣故,卻也可見兄弟和睦。
這點讓王婉儀心頭一沉,囁嚅道:“那皇后與王夫人可有齲禹?”
“不曾聽聞。”
王婉儀眉宇緊蹙,心裡有些沒底。
趙過卻起了疑心:“婉儀,你不是會無端問這些的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
著我?”
王婉儀神色一變,突然緊張起來:“我……我……”
趙過握住她的手:“我不過問一問,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怕,不論什麼事,我總會幫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怎麼了。”
王婉儀偏過頭,有些不敢對視趙過真誠關切的眸子:“郎君,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可是……我……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好嗎?”
見她渾身有些顫抖,眼見又咳嗽氣喘起來,趙過哪裡還敢逼問,連連道:“好,我答應你。你別激動。”
他如此表現,王婉儀越發覺得羞愧。
怕她心裡不
好受,趙過趕緊轉移話題:“咱們不說這個。你車馬勞頓,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格物司此前因農具之事忙過一陣,如今事情不多,五日休一。你先歇幾日,等我下次休沐帶你逛一逛吧。長安比冀州可有趣多了,還有個琉璃街,特別稀奇。
“我來幾個月總是聽旁人提起,還沒去過呢。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可好?”
王婉儀哪有不應,點頭道好。
幾日後,趙過休沐,果然帶她去琉璃街閒逛,因臉上有傷疤,仍舊用斗篷圍了脖子和半張臉,是避免嚇到他人,也避免被指指點點。
琉璃街經過大半年的建設,已經初具規模。玻璃相關店鋪不少,還有其他食肆酒肆等,熱熱鬧鬧。
不論是明亮的窗戶,還是美觀的露臺花坊,亦或奇妙的鏡子迷宮,就連立在街道兩旁走幾步就間隔可見的玻璃塑像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讓人應接不暇。
王婉儀置身其中,雙目瞪圓,嘴巴微張,全程幾乎沒怎麼閉上過。身邊也是處處可聞驚歎聲。人們甚至連言語都喪失了,不知該怎麼表達心中的震撼。
慢慢悠悠逛了一圈,王婉儀忍不住感嘆:“琉璃街果然名不虛傳。”
趙過重重點頭:“誰說不是呢。我早聽聞琉璃街奇妙之名,心中有了預料,卻誰知還是想簡單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說完見王婉儀略有疲態,忙尋了街邊長椅用袖子擦乾淨讓王婉儀坐下:“你先歇著。你去瞅瞅前面食肆排到多少號了,拿個牌子,輪到我們就可進去用食。
“這裡食肆生意紅火,需等位。說來這等位的法子也是太子殿下提議的。你瞅瞅這人流,食肆都爆滿了。街上全是人。不過治安很好。一直有人巡查,便是再兇惡的歹人,也不敢再次鬧事。
“所以莫要擔心,坐著等我便好
。若遇上事,可以求助巡查隊。”
王婉儀莞爾應下。趙過離去,她百無聊賴,靜觀人群,看著看著,忽然身形僵住,氣血上湧,渾身抖動。
前方那是……王大郎?
王婉儀抿緊雙唇,雙手成拳,滿目赤紅,恨不能直接上前掐死對方,用盡力氣才勉強將這份衝動壓下。
不知是不是目光太灼熱,王大郎似有所覺,轉頭望來。
王婉儀心頭一驚,忙轉身避開。恰巧趙過歸來:“走吧。快到我們了。咦,你怎麼了,手這樣涼?”
王婉儀扯出一絲難看的笑意,低聲道:“無事,快走吧。快點,莫要逗留。我餓了。”
趙過心中疑竇又深了兩分,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牽著她趕往食肆。
對面,王大郎驚愕不已,抬腳就要衝過來,卻因遊人太多被人流阻擋,等越過人群到達長椅旁,哪裡還有那個身影。
王大郎心如擂鼓,臉色又青又白。
那是婉儀嗎?不,怎麼可能呢。婉儀明明已經死了,死在了六年前。
人死不能復生。定是他看錯了。但是……
王大郎想說服自己,卻沒有成功。哪怕時隔多年,哪怕剛剛只是輕輕一瞥,也耐不住他心裡有鬼,忐忑不安,懷疑漸生。
王大郎雙目凜然,掃視四周,下定決心。
他得找一找,查一查。
若不是最好;若是,定不能留此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