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59 章

衛長輕笑:“想起來了?她當日輕紗遮面,唯餘一雙眼睛在外,容貌只隱約可見,看不真切,你自然記不清晰,只覺眼熟。”

劉據騰一下站起,面露不悅:“她怎麼還能上位!”

衛子夫笑著搖頭,將他拉到身邊詢問:“你父皇后宮美人眾多,據兒以往也未見對誰過多在意,為何偏對她這般不同?”

為何?

劉據愣住,不管彈幕所言幾l分真幾l分假,對於可能導致自己“自刎”的幕後推手,他心裡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他不能說,只能猶豫著道:“就是不喜歡她。誰讓她利用我。”

此話一出,衛子夫也沒多想,只當他小孩性子,還記著當初李家兄妹偷他荷花繡球主意的仇,寵溺般戳他一指,不再多言。

倒是衛長思慮更深:“阿弟說得不錯,那日之事,父皇心中對她必定有根刺,若無旁的契機,絕不會點她進獻歌舞,她如何有的面聖機會?”

關鍵在於“旁的契機”。這個契機為何?

衛子夫收斂笑意,言道:“王夫人擅舞且愛舞,先前打算學只新舞,可學了許久,仍是怎麼跳都跳不好。

“那些天悶悶不樂,你父皇問起,她便如實同你父皇說了。順口提到樂府有不少舞姬,都比她強,請示你父皇,讓他允許自己挑位功底深厚的舞姬來玉蘭閣教她。

“你父皇允了,還陪她一起去樂府挑人。”

諸邑側目:“挑中的就是這位李夫人?”

衛子夫搖頭:“還沒挑,就見樂府一角,花叢旁一位舞姬在獨自起舞,舞姿曼妙,宛若花中仙子。

“陛下看得正起勁,突然從旁邊躥出幾l個人來,針對她,排擠她。言語欺辱,還動了手腳。”

劉據:……懂了。英雄救美經典場面咧,嘖,無力吐槽。

似那般的樣貌身段,本就容易讓人一見動情,難以忘懷,加之還有英雄救美的戲碼,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他父皇可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謙謙君子,後宮美人一茬接一茬,就此受用也很理所當然。

即便隨後得知她就是當日的蒙面舞姬,但事情已經過去近一年,如斯美眷在懷,想來也不會再計較。

劉據一嘆。

衛長沉思:“王夫人前往樂府之舉是有心還是無意?”

衛子夫放下手中杯盞,神色嚴肅:“我從不信後宮裡有這樣的巧合。”

但若不是巧合,王夫人為何這般做?

劉據百思不解,將心中疑惑問出來。

石邑挑眉冷哼一聲:“還能為何,見母后收了李姬,便也想給自己找個助力,在後宮拉幫結派唄。平日裡裝得多溫順,當誰真信她。”

劉據蹙眉,覺得有些不太對。

他想了想,抬頭看向衛子夫:“王夫人這些年即便盛寵,也從不與母后爭鋒,一直對母后禮敬有加,母后為何不信她?”

衛子夫輕笑:“你覺得一個能在剛

入宮就知道如何謀算,在同期諸多美人還絞盡腦汁想博得陛下恩寵的時候,她已經另闢蹊徑,走上太后路子,且藉此成功上位,讓陛下將她放在心裡,數年聖寵不衰的人,會是簡單角色?”()

劉據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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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夫嘴角露出一絲諷笑:“尤其她如今還生有劉閎,乃陛下唯二子嗣。雖然她目前未對我們表現出任何敵意,但我不信她當真沒有半點心思。

“更何況,後宮妃嬪如雲,有人跌落,又有人上升。這十幾l年,我見識過太多風雲起伏,我永遠不會相信一個沒有軟肋在我手中,無法掌控的人。”

軟肋,掌控……

劉據抿唇。答案很明顯。這兩個詞才是關鍵。

“所以母后接納李姬,收入麾下,重點就在於此。李姬性子軟,好掌控。她雖然能力不強,但從無壞心,是後宮難得的乾淨人。尤其懂得知恩感恩。

“只需待她好,她就會記在心裡。做不出忘恩負義之舉。並且她還有二姐這個軟肋在。母后身為後宮之主,亦是眾皇子皇女的嫡母。不論是掌控李姬還是掌控二姐,都有天然優勢。”

“但王夫人與李夫人之間,可不似母后與李姬。她們憑什麼?”

這點劉據不解,諸邑也不解:“似李夫人這般絕色美人,得寵不足三月,便已位列夫人,與王夫人平起平坐。

“如此勢頭,王夫人如何確信自己是找了個幫手,而不是豎了個勁敵?她不是蠢人,不可能事前沒想過這點。

“要說她膝下有劉閎。劉閎不過一介皇子,與阿弟之太子不能比。

“一旦李夫人也生皇子,便可直接躍居王夫人之上,王夫人如何保證自己能控制她?若她提前下手,絕了李夫人懷胎的可能。那麼此等大仇,只會讓兩人遲早分崩離析。

“王夫人應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此事不對勁,不合常理。

衛子夫沒有回答,而是認真看向四個子女,尤其是三個女兒:“你們覺得呢?”

石邑懵逼。諸邑垂眸,陷入沉思。

衛長默然片刻,開口道:“能讓一個人這般相助對方,相信對方絕不會反噬自己的,約莫有三種可能。

“其一是恩,此恩之大,宛若再生,甘願為其刀山火海,永不背叛。其二為利,此利之大,迷人心眼,甘願為其衝鋒陷陣,無法拒絕。

“其三……”

衛長眸光閃爍:“王夫人手中有李夫人的把柄,這個把柄讓王夫人覺得自己能控制對方,讓對方不敢妄動,必須此生此世都受她擺佈,為她驅使。”

諸邑搖頭:“王夫人與李夫人此前應該無交集,說恩談不上。而且李夫人與李姬不同,不像是會為了恩情就對王夫人唯命是從的。

“至於利,更不可能,王夫人許不了這麼大的利,她所能許之利,李夫人一旦上位,都可以自己去爭,且爭到手的或許更多。”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姐妹倆互視一眼,異口同聲:“把柄。”

()石邑:……???

信息量多大,她聽得雲裡霧裡,腦袋發暈。但劉據瞬間明白了,眼珠轉動:“什麼樣的把柄這麼厲害?”

衛長諸邑搖頭沉默。

衛子夫勾唇:“暫且不知,但不必擔心,母后會派人去查。這個把柄或許藏得有些深,需要點時間。”

衛長眸光閃動:“查到後,母后打算怎麼做?”

“若這個把柄無關朝政,不敏感,王夫人能用,我們也能用。”衛子夫看向劉據,“據兒現今風頭太盛,是好也是不好。

“若能有位風頭更大的寵妃幫著擋一擋,分去眾人注意,也無不可。總歸後宮美人眾多,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其他人。”

此話一出,劉據愣住。

衛長與諸邑恍然大悟。

這麼看來,李夫人能不足三月連升幾l級躍居夫人之列,成為本朝後宮古往今來第一人,背後只怕有衛子夫推波助瀾,夫人的封號可能還是衛子夫向劉徹進言的。

如此既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表現出皇后該有的賢惠與大度。

“不過若這個把柄涉及朝政,過於敏感,會令陛下膈應……”衛子夫眼眸閃爍,一聲輕嘆,“那就留不得了。”

並不是所有把柄都能放心利用。若事情涉及太深,她們瞞而不報,恐生禍患。尤其等到真相大白之日,她們此舉只怕會讓帝王心中反感,漸生疑心,得不償失。

所以在這方面,衛子夫素來慎重,腦子也很清晰,她轉頭笑看子女:“此事母后自有決斷,你們不必理會,也不要插手。”

又看向劉據:“尤其是你。就算不喜歡李夫人,也不要表露出來,不想見她,不見就是。犯不著同她爭鋒生怨。”

劉據點頭:“母后放心。我知道的。”

他又不蠢,本就不可能明面對李夫人如何,便是暗地裡也不需要。

他相信自家母后的能力。既然母后已經有了安排。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免得弄巧成拙,壞了母后的事。

因而從椒房殿出來,劉據就將此事拋到一邊,剛走到東宮,還未入內,就見少府寺卿迎面走來。

劉據雙目瞪圓:“你怎麼在這?”

“臣入宮覲見陛下,稟報些許事宜,順道來給殿下請安。”

劉據:……父皇住未央宮,孤住長樂宮,你這哪門子順道?呵呵。

“殿下,上回聽聞殿下提起果脯,臣讓太官令旗下掌膳試做了一些,殿下可要嚐嚐。”

少府寺卿笑盈盈上前,正打算遞出食盒,劉據下意識後退一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能別這麼笑嗎?太諂媚了。”

少府寺卿身形頓住,啥?啥玩意兒?

劉據招手讓豐禾取出一面鏡子對照過去:“你自己看看,像不像某些花枝招展,想要博君歡心的女樂娼妓?”

女樂娼妓?將他一個九卿比作女樂娼妓?

少府寺卿:……笑容凝滯。

然而當鏡子豎

在面前。少府寺卿渾身僵住,為……為什麼感覺還真有點?

不,絕不可能。

少府寺卿堅決不認,但身體還是誠實地做出反應,立時將表情收斂了幾l分。

“這就對了,這樣看上去舒服多了,至少不會讓孤一身雞皮疙瘩。”劉據示意豐禾結果食盒,言道,“果脯孤收下了,你走吧。”

少府寺卿哪肯走:“殿下,微臣近日還蒐集了些民間奇聞軼事,不如讓臣……”

話沒說完,劉據連連擺手:“不,不用了。孤不想聽。”

少府寺卿一頭霧水。

不應該啊。他打聽過的。太子喜歡搗鼓吃食,喜歡聽博望侯說西域趣聞,也喜歡左監敘述案卷故事。

他這才費盡心機,特意投其所好。怎麼看太子的表情,這麼嫌棄呢?

“殿下,殿下走慢些。殿下若是不喜歡果脯,不喜歡聽趣聞,臣少府旗下還有許多東西呢。殿下可要去逛逛?”

劉據停步,越發無語:“你直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少府寺卿訕笑:“臣……臣沒想做什麼,就是關心關心殿下。”

劉據壓根不信,翻了個白眼,大步向前:“愛說不說。”

少府寺卿連忙追上去:“說,微臣說。微臣就是想問問,不知殿下最近可有什麼別的巧思設想,需要些什麼東西,可有用得上微臣之處?

“只需殿下開口,不論何物,有多難辦,微臣刀山火海,都要為殿下尋來。不過……”

少府寺卿覷了劉據一眼,試探道:“殿下你看,大農令已經得了許多東西,琉璃街之事本就非短期之功,耗時長久,設想龐大,而今又兼有曲轅犁翻車等物。

“公主都有了肥皂唇膏香水,少府這邊……殿下看,什麼時候再做個東西。大農令那邊挺忙的,就給少府吧,可好?”

劉據愣了半晌,恍然回神。

好傢伙,這人最近這般熱情,汲汲營營,竟是跟他討東西?

他有些奇怪:“大農令手上管著琉璃街和農具,少府不也有馬具與望遠鏡嗎?真要算起來,你負責的比他還多。他忙,你就不忙?”

少府寺卿笑得無比燦爛,無比討好:“少府旗下機構龐大,人員眾多,有許多得力人才,似若盧令公輸興與考工少令柏山,都是一等一的幫手,因而微臣比大農令略有優勢。不說手頭這些,便是再來幾l個也使得。”

劉據蹙眉又往後退了一步:“都說了別這麼笑,收著點。看著怪瘮人的。”

少府寺卿:……

再次收斂笑意,少府寺卿繼續問:“那這新物件?”

劉據挑眉:“孤確實有著手在做兩個新東西,是柏山琢磨了一年多的。早就已經設計完成,進入實驗階段。只是這玩意兒不好實驗,需多弄幾l回才行。”

少府寺卿雙眼亮起來。柏山雖是他旗下,但一般不怎麼歸他管。誰都知道這是太子的人,其所負責設計多是機密,太子既然現在不說,他也不好問,

只道:“那若是成了……”

“給你給你,行了吧。”

那東西本來就該少府負責,因而劉據回答得十分爽快

少府寺卿明媚笑靨又堆了起來,想到劉據不喜歡他這麼笑,瞬間收斂回去,眼巴巴道:“不知可有什麼需要微臣做的?”

“有。”

正當少府寺卿豎起耳朵,躬身傾聽時,劉據又道:“需要你現在立刻馬上從孤面前消失!”

少府寺卿:……行……行吧。

少府寺卿悻悻離去,劉據長舒一口氣,轉身入殿。

沒多久,劉徹就聽聞了這一出,得知兒子把九卿之一比做女樂娼妓,心情相當複雜,不過對於劉據口中所提新物件,倒是十分感興趣。

次日劉據來請安便問:“難怪自匠藝大比後,你那格物司諸人全都安排去協助大農令製作農具,傳授於民。唯獨柏山,最得你重用之人反而被你派了出去。就為了你所說的新物件?”

劉據點頭:“對。”

劉徹挑眉:“什麼東西,長安不能研製,要跑到外地?”

“長安不是不能,而是不方便。這東西暫時不能叫人瞧見,所以得尋荒郊野嶺,少有人煙之地。”

暫時不能叫人瞧見?荒郊野嶺,少有人煙?

這幾l個詞莫名讓劉徹想到一物——孔明燈。

劉據眨眨眼:“與孔明燈差不多,但功用不同,用處大多了,機密程度不低於望遠鏡。”

劉徹眸光一閃:“哦?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劉據眼珠轉動,“父皇可是打算開春後與匈奴開戰?”

劉徹輕笑:“去病告訴你的?”

“表哥沒直接說,但我知道父皇有今歲出擊之意。又偶然聽到他跟舅舅談話,言及準備開春後的糧草,自己猜到的。若不開戰,何須糧草。”

劉徹收起玩笑之色,神色認真起來:“朕確有此意。之前張騫提議再使西域,你便說過,在河西沒有到手之前,不便前往。

“河西之地乃中原通向西域之咽喉要道,也是張騫出使必經之路。都需先將這裡打下來才能謀算。

“也唯有如此,我們與西域往來才能通暢,不被匈奴所困。朕等了許久,不想再等了。”

劉據瞭然,挽住劉徹:“那我正好可助父皇一臂之力。”

劉徹莞爾:“你所做馬具、指南針、望遠鏡、孔明燈,這回都可派上用場,確實是助了朕好大一臂之力。”

劉據昂首挺胸,得意道:“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柏山現在所做的新物件。”

劉徹頓住:“新物件也是關於戰事的?”

“對。父皇等著吧,定然又是一個大驚喜。你可要做好準備,莫要被嚇著。”

劉據揚起小臉,自信滿滿。

劉徹眸光閃動,心中念頭叢生,卻止住了沒有追問。有此前諸多“驚喜”在前,他毫不懷疑此話的真實性,就不知這所謂驚喜之大能達到什麼程度了。

若真能對此戰大有助力(),耐心等上一等又何妨。

於是這一等就等到了開春?()_[((),時值正月,氣候稍有回暖。

這日朝中休沐,劉徹剛起床,便見餘穗急匆匆來報:“陛下,殿下說東西做成了,請你擺駕前往。

“這回的地點有些遠,請陛下安排好一應事物,並帶上大將軍與冠軍侯。至於其餘人等,請陛下思量,比同望遠鏡即可。”

劉徹眸光微動:“他自己呢?”

“殿下已提前去佈置了。”

劉徹頗有些訝異,以往那麼多東西,可從未這般過,究竟是什麼,需要他親自佈置?

念頭閃過,劉徹揮退餘穗,立時讓人召集眾臣,仍是同馬具望遠鏡差不多的配置。幾l大心腹將領並大農令、少府寺卿等。

一行人整裝出宮。與餘穗所言一致,這回的地點確實有些遠,不在長安,不在周邊陵邑,一路行往新豐縣方向,至得驪山山脈附近。

劉徹旁觀四周,此地不見村落,渺無人煙。倒也符合劉據此前說的要求。

沿著山路而上,沒多久,到達一處相對平坦的開闊之地。草地上擺著幾l張桌椅,上頭備有各色飲水點心小食。

眾人落座,一頭霧水。

怎麼地,這是陛下太閒了,邀他們來野炊嗎?

“太子呢?不是說提前過來佈置,就是佈置這些?”

看著桌上品類豐富,數量良多的吃食,劉徹也很懵。這臭小子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餘穗躬身答話:“回陛下,這些吃食是太子考慮到諸位一路車馬,待會兒恐也不便野炊做膳,恐誤了午食,於身體不好,因而讓奴婢備著,可供陛下與諸位墊墊肚子。”

霍去病捻了塊糕點扔進嘴裡:“太子人呢?怎不見他。”

“太子已經在了,只是還需等一等。”

“等什麼?”

“等風來。”

霍去病頓住:“你說什麼?等風,什麼東西還需……”

話語戛然而止,霍去病與衛青瞬間起身,幾l乎同時跑向劉徹,一左一右將劉徹護衛在後:“護駕!”

眾人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何事,但聽一聲驚呼:“那是什麼!”

循聲望去,只見左側山峰飛來一個龐然大物,宛若巨鷹,又非巨鷹;形似絹鳥,卻碩大無比,絹鳥下面橫杆上似乎還掛著一個人。

眾人面色皆變,瞬間明白了大將軍與冠軍侯為何突然動作。

衛青霍去病渾身戒備,雙眼緊盯這突然冒出來的東西。待得其越飛越近,衛青神色漸松,霍去病嘴巴微張:“那是……燕綏?”

燕綏?太子親衛隊長燕綏?

眾人定睛看去,誒,似乎還真是燕綏。

既是太子的人,就不是刺客,那這宛如絹鳥的大傢伙莫非就是太子新制的東西?

念頭剛剛閃過,就見“絹鳥”之後,一個巨大的“孔明燈”在空中升起,跟著“絹鳥”一起飄過來。

()“孔明燈”燈罩下方是一吊籃,吊籃中劉據伸出腦袋朝下方使勁揮手:“嗨!父皇,我在這。”()

劉徹&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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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皆驚。劉徹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劉據,比之眾人的驚訝,他更驚駭,生怕他掉下來。雙手微顫,心尖都在抖,屏住氣,連呼吸都忘了。

及至“絹鳥”與“孔明燈”一前一後降落地面,劉徹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來,卻又瞬間升起熊熊怒火。

臭小子膽真夠肥的,這麼高這麼危險也敢自己去。便是要人試驗,吊籃裡的柏山藏海不行嗎?何須他一個太子親自上!

這若是……若是有個閃失……

光是想想,劉徹心頭就猛地一痛,似是中了一箭般。看向劉據,眸光越發凌厲,雙手成拳,指間關節咯咯作響。

看來還是上回打得輕了。這才過去多久,竟又犯。可見把他當日的教訓與自己的保證忘得一乾二淨!

劉徹咬緊後牙槽,臉色鐵青。

那廂,眾人看著眼前兩個“龐然大物”,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這東西竟能飛天?”

劉據從吊籃跳下來,揹著手得意非常:“當然能。絹鳥能上天,孔明燈能上天。木鳶與熱氣球為何不行?”

“木……木鳶,熱氣球?是這兩者的名字?”

劉據一一指過去:“這個便是木鳶,與絹鳥架構差不多,但用的材料不同。主體為木製結構,羽翼用合適的布料。

“這個叫熱氣球,沿用孔明燈的方法。只是將其做得更大更結實,下面設置吊籃,可以載人載物。”

“木鳶,木製飛鳶。但這熱氣球……”有人疑惑看著熱氣球中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焰,“燃火生熱,形似球體?”

劉據頓了一瞬:“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二者都可載人飛天。”

眾人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這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幾l個將軍,眼睛都直了,紛紛湧上前去,將劉據圍得水洩不通。

“殿下,這是怎麼做到的?”

“殿下,這東西可以載重多少?”

“殿下,它們能飛多遠?”

……

七嘴八舌,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如雨後春筍般往後冒。

劉據好脾氣地一一解答:“木鳶靠風滑翔,可根據結構大小,承重一人或兩人,載物不是很方便。

“但它不需要燃料,也不需要控制火力,抓住橫杆就能自高處飛躍,卻也僅限於高處飛躍。別的就不合適了。

“熱氣球與之相比,載重要大得多,可以多人。譬如剛才,就載有孤、藏海與柏山三人,還可裝載貨物。不一定非要從高處起勢下行,也可以平地升空,再到另一地降落。

“總之二者各有優勢,可根據具體情況決定如何使用。”

高處飛躍,平地升空,另一地降落……

這幾l個字眼鑽入耳膜,眾人心

()念百轉。若是……若是如此,是不是代表他們可以根據地形,乘此二物,突襲敵營,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眼見將軍們眸光越來越亮,也有人察覺到關鍵:“是否都需借用風力?可能控制方向?”

“對。都需借風力。”劉據一嘆,搖頭道,“不能控制方向。但可以監測風向,利用風向。木鳶是利用空氣阻力,減緩下降的速度,從而讓人以能夠承受的速度到達地面。

“這東西限制較大,但若峽谷作戰,或是敵軍營地周邊有山峰,就相當合適。熱氣球的作用相比起來就要廣許多。

“我們不能決定方向,卻可以通過控制燃料的多寡,火力的大小來升降不同的高度。空中風向也並非全都一樣。不同高度的風向是有差別的。

“可以利用這點,選擇不同高度,從來藉助不同風向,調整方位。”

眾將軍恍然:“若要降落,也是通過控制燃料與火力?”

“對。”

劉據眼珠轉悠一圈,笑道:“熱氣球還有最妙的一點是,即便下方敵營情況特殊,不適合降落突襲,也可以在空中應對。

“敵軍弓箭強弩射程有限,只需控制熱氣球的高度大於射程,他們即便發現我等,也無可奈何。但我們卻能從熱氣球上扔下東西,譬如燃火的羽箭。”

火攻?

眾將軍瞳孔睜大,胸中激盪更甚。

“此法甚好!”

“敵營火勢兇猛,又對我們無可奈何,必定損失慘重,軍心渙散。”

“何止,倘若知道對方補給何處,燒了補給,這仗我看他們還怎麼打。”

“這東西簡直是奇襲利器啊。大殿下果真大才。孔明燈我們都知,卻誰也沒想過能改造成這般模樣。果然還需大殿下出馬。”

……

讚美之詞層出不窮,久不斷絕。

另一方,霍去病看著眾星捧月般的劉據,又看了看身邊臉黑如墨的劉徹,偏頭摸了摸鼻子。

臭小子還得意呢,呆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那廂,眾將軍激動之後終於想起在場還有個皇帝,轉身走向劉徹:“陛下,此物雖有限制,但若運用得當,可給予敵軍沉重一擊。”

“對,陛下,必須加緊趕製。這回出兵匈奴,我們就能用上。少府寺卿,出兵在即,恐怕要辛苦你了。”

“我都快忍不住了,恨不能現在就去邊關與匈奴打一場,看看他們瞧見我們這麼多神器會是何等表情。哈哈哈。”

“陛下……”

將軍們你一言我不語,說得十分起勁。衛青蹙著眉,重重咳嗽兩聲,打斷眾人的話語。

眾人微頓,不明所以,抬眸看去,但見衛青目光掃向劉徹。而劉徹……

誒,陛下臉色是不是不太對勁?

劉據也發現了,真無知者無畏,竟還上前關切詢問:“父皇怎麼了,是不舒服嗎?可有侍醫隨行而來?”

劉徹鼻尖冷嗤,不置一詞。

劉據:???

什麼意思?我關心你,你怎麼臉色還更差了?

他身形一滯,看了眼木鳶與熱氣球。不會吧。不會是這倆東西太不可思議,把自己父皇震驚傻了吧。他父皇膽子這麼小的嗎?

念頭剛起,但聽劉徹惡狠狠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回宮。”

隨即,劉據便覺自己後脖頸被人拎起來,一路被揪著甩進馬車。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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