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46 章
“父皇,疼,疼,疼!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好疼。你……你輕點,輕點好不好,我……我快站不住了。父皇!嗚嗚嗚……”
劉徹動作頓住,抬頭瞧他一眼,那淚眼汪汪、委屈巴巴的模樣好不可憐。
再看他兩股顫顫,身形搖晃,握著竹簡的手抖了抖,心裡突然有些後悔,又怕他不知教訓,面上沒表現出來,卻終是將竹簡放下,只板著臉,聲色俱厲:“這次便罷了,若敢再犯,朕決不輕饒。”
劉據趕緊點頭:“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見他態度良好,劉徹冷哼一聲,終於鬆口:“出去吧。”
劉據如蒙大赦,捂著屁股遁逃。
因跪了好一會兒,雙腿有點痠麻,小屁屁還捱了頓揍,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有些不太自然。但這也不影響他逃離的速度,生怕晚一步又被抓回去打一頓般。
身後劉徹
()瞧在眼裡,一時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殿外,衛長霍去病等人候在不遠處,面露擔憂。
劉據瞧見他們,立時將捂在屁屁上的手收回來,調整姿勢,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阿姐,表哥。()”
霍去病早看在眼裡,輕嗤:挨罰了吧?()”
劉據臉色變了變,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都裝沒事了,你就不能別問嗎。
他目光轉向石邑,十分委屈:“明明是兩個人一起的,為什麼只罰我。”
石邑:???
你什麼意思,見不得我好?
石邑怒瞪:“那是因為父皇明察秋毫,知道我是被你拉去的。去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去哪,去做什麼。
“而且不帶侍衛也是你的決定,你做的主。我什麼也沒做,與我何干。這都要罰我,那才沒道理呢。你非得帶累我是不是!”
劉據心虛地移開視線:“這麼兇作甚,我不過隨口問一句。”
石邑怒目再瞪。
劉據訕訕笑了笑,迅速轉移話題:“王充耳怎麼樣了?”
衛長言道:“幸虧你們當時在場,盛谷稍懂幾分醫理,隨身又帶著救急之藥,當下立刻做了處理,又及時傳信回來,侍醫趕得快,命暫且保住了,但人還昏迷著,能不能醒來端看他的造化。”
劉據嘶了一聲,看來比他想象中要嚴重。
他蹙眉說起剛剛張湯提到的醉馬草之事,歪頭輕嘆:“這事不簡單啊。”
除石邑年幼,性子大大咧咧外,其餘人皆是神色一凜:“是不簡單。”
但顯然劉據的“不簡單”與眾人似乎並不相同。
劉據純純好奇,誰跟王充耳這麼大仇,使這種技倆,明顯是要弄死他。餘者所思倒是非常一致地“陰謀論”,與劉徹不謀而合。
劉據摸著下巴:“我得去瞅瞅。”
眾人側目。
石邑翻了個白眼:“你消停點吧,剛捱了罰還不老實。”
“就是因為捱了罰才更要弄清楚。你想想,我都為此罰跪又捱揍了,不得知道這事是誰搞出來的嗎?這可都是拜他所賜,不把他揪出來,那我多虧!”
劉據摸摸小屁屁。
嗷,好痛的。父皇下手賊重。可那是父皇啊。父皇打他,他唯有受著,又不能還回去。但這打總不能白挨,所以只能找罪魁禍首。
該死的幕後兇手。
報仇,報仇,必須報仇。
本殿下什麼都吃,絕不吃虧!
有仇不報非君子。
劉據雙頰氣鼓鼓,他揚了揚眉:“父皇說過,我可以隨時找左監查閱卷宗,通曉案件。時間可以由我自主安排。
“此事雖是張湯負責,但作為廷尉三監之一,他或會從旁協助。即便沒有參與其中,對徹查的方向與進展也定然清楚。我現在就去問他。”
剛走兩步,便聽身後揶揄的聲音響起:“你就這麼走著去?”
劉據狐疑,下
()意識想說不走著去怎麼去,就這麼點路,莫非還騎馬嗎?
一轉頭就對上霍去病促狹的眼神,目光意味深長瞄著劉據的小屁屁,再瞄劉據那明顯不對勁的走姿。
劉據身形登時頓住,又羞又惱,一張臉憋成豬肝色,狠狠瞪回去。
這什麼臭表哥啊,看破不說破懂不懂,不笑話一下自己會死嗎!
“張湯剛來稟告過,該說的都同父皇說了,我在旁邊聽得很清楚。查案是需要時間的。哪裡這麼快就有新進展。咳,所以……
“所以他們此刻肯定正忙著,我就不去打擾他們辦案了。豐禾,你去同左監說一聲。若有新情況,讓他派個人來同孤彙報一聲。孤先且回屋休息。”
劉據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憤憤跺腳轉身。
然而氣極之下跺腳太用力,牽扯到微麻的膝蓋和受傷的小屁屁,痛得劉據身子一抖,嘶又是一口涼氣,但抿著嘴硬生生忍下來,不願讓人看了“好戲”。
可霍去病偏偏不肯放過他,十分“好心”地提議:“不如我抱你回去吧。”
劉據:……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果然是不笑話我會死!
咬牙切齒jpg。
“不用,我自己能走。”
劉據說得相當硬氣。
不就是跪了會兒,挨頓揍嘛。有什麼大不了,至於走不動路?
哼,男子漢大丈夫,孤才不是這麼嬌氣的人呢!
至於說不嬌氣,為何剛才在劉徹面前哭哭啼啼求饒?
咳,什麼哭哭啼啼,那叫好漢不吃眼前虧。
彈幕都說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孤若不可憐兮兮哭一哭,裝得嚴重點,怎麼惹父皇心疼?父皇又怎麼可能那麼快停手?屁屁指定要受更大的罪。所以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跟嬌不嬌氣矛盾嗎?一點都不矛盾。
劉據橫霍去病一眼,昂首挺胸,雖一瘸一拐,仍大步向前,努力走出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
身後,霍去病哈哈大笑,衛長諸邑亦是忍俊不禁。
劉據:……氣死孤了,氣死孤了。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表哥,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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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親居所。
探望完王充耳出來,修成君與兒子女兒返回住處。
修成君隨口感慨說:“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種事。他還這般年輕,又是好容易得到的老來子,這若是醒不過來……”
話還沒說完,但見女兒廣雲使了個眼色,令侍女退至屋外,將房門一關,直接把廣仲揪過來:“你老實跟我說,王充耳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
修成君睜大眼睛:“怎……怎麼回事,王充耳出事怎會與你弟弟有關?”
廣雲朝廣仲一抬下巴:“那阿母得問他,看他都做了什麼!”
廣仲眼神閃躲,十分心虛:“我……我能做什麼。”
“哼。”廣雲冷嗤,“王充耳出事後,別人都是驚訝、詫
異且疑惑,你卻是又欣喜又緊張,還有些擔心。
“往日也沒見你跟他關係多好,這回倒是積極打聽消息,還催著我們去探望。到了那邊,聽聞結果與打探的消息一致,不知能不能醒,何時能醒。你眼睛都亮了一瞬。
“後來王家人個個義憤填膺,說必會請求陛下,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罪魁禍首抓出來千刀萬剮,你臉色又變了,又青又白。
“旁人或許沒注意,可我早覺你不對勁,一直盯著你。我是你阿姊,能不知道你這番表現代表什麼,你分明心裡有鬼!”
廣雲語氣堅定,廣仲知道瞞不過去,偏身坐到一邊不說話。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修成君雙目瞪圓,不敢置信,被駭得神魂聚散,腳下一個趔趄歪倒在塌上。
她顫抖著手指向廣仲:“你怎麼敢!你怎麼……怎麼敢做出這種事!”
廣雲更是一巴掌拍過去:“你知不知道自己闖下多大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