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





我眼中殺意愈盛。




他當然知道這是在得罪我,但這人恐怕好面子的臭毛病又犯了,哪怕與我為敵,也不能在這麼多人眼前教我全身而退,他顏面盡失。




說到底,二長老還是對我的身份有所疑慮,才敢動手試探。




偏偏……




我暗自咬牙,頭疼至極。




偏我還無可奈何。




他要是殺心已決,直接動手——




我能保全自身,卻不代表能保下身後這個本就去了半條命的凡人。




哪怕之後,我再來以舟家權勢報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長老,也於事無補。




凡人將軍還是身死,化成人魔,我做的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我微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知曉其實還有轉圜餘地。因為如果二長老真要這麼做,他應該已經動手了。既然他還在和我扯這些口舌之爭……




我抬起眼,“你到底要如何?”




他臉上出現一絲古怪神色,呼吸稍沉重了一些,情緒濃烈至面容略微扭曲,才保持著那樣奇怪的神情,視線緊盯著我道,“不過是個奴隸,小公子要,我也不是不能給。”




屁話。




我內心嗤道,耐心等著他還要放出什麼屁來。




“不過我這人,一向只對朋友大方——”他上前一步,我身側暗衛警惕,將他攔在一定距離之外,他也不在意,只是身體微向前傾,仍注視著我,“不如杯酒釋前嫌,小公子若願意敬我三杯,以明誠意,便前塵往隙盡消,人你儘管帶走,如何?”




我聽他這話,先是一怔,隨後便是一股怒意衝上心頭。




要我敬酒?




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表明“誠意”?




身旁紅衣修士已是怒不可遏,恨不得踹他一腳,“竟對小公子如此輕佻不敬,你算什麼東西!滾!”




二長老挑了挑眉,像是想發火,又顧不得了一般,意有所指道,“不過樓中桑靈釀小有美名,醇香味美,才想特地拿來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罷了。”




“遠道而來”。




——的確是遠道而來,他在提醒我,這裡是他的地盤,任由我如何出身,現在也只是來客。沒有絕對的實力,便只能被壓制。




手指微微攥緊,捏得指腹蒼白,我卻並未察覺到這一絲痛楚。




看向他時,也依舊神色冷冽,沒有一分被打動後,要考慮的跡象。




“我不喝酒。”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哪怕是我那慘烈至極的前世後半生,我也從未向他人低頭俯首,受如此折辱。




我不願喝酒,從無人能強逼我。




更何況讓我做那個主動敬酒的人。




二長老那該死的表演慾似乎又犯了,難道我要配合他,滿足那可笑的虛榮心,讓那些凡人、修士……看舟家嫡子,在此陪酒賣笑,和他做杯酒釋前嫌的把戲?




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