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火 作品

第 177 章 二合一含49w營養液加更

他走後,六皇子聲音嘶啞著開口:“小七,你怎麼來了?”

他娘陷害小七的事,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才對,小七也肯定聽說了。兩次惡毒的陷害,小七難道不應該跟他徹底斷絕兄弟關係嗎?

還是說,他這次過來,就是來做個了斷的……

曲渡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給你送手抓餅。”

油紙包好的,在冬天裡散著熱氣。

六皇子的眼眶一下子就溼了,許久沒動。

曲渡邊:“六哥,你在這嗎?”

六皇子:“在這,在這,”他飛快把手抓餅接過來,把那包著的油紙解開。

明明很容易解開,他解了好幾次,才見著了裡面熱騰騰的手抓餅,也不嫌燙,一大口咬下去。

餅烤的焦香,裡面還夾著肉、煎蛋和臘腸片。

六皇子卻吃不出來香氣,他咬了一口,囫圇嚥下去,就不吃了,抱著餅嚎啕大哭。

哭的昏天黑地,一張手抓餅,把短時間內迅速累積,馬上要衝垮他精神的恐怖壓抑情緒釋放了出來。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寂的宅院裡,顯得有點嚇人。

曲渡邊踩在臺階上,在六皇子身邊安靜坐下。

六皇子一直在哭,渾身發抖,最後竟喘不上氣了。曲渡邊在他身上摸了兩把,在豆豆人臉上找準口鼻的位置,用手帕罩住他的口鼻,形成一個密閉的小空間。

六皇子呼吸片刻,才感覺好點了。

呼吸性鹼中毒,呼吸含有二氧化碳的氧氣可以緩解。

他臉上全都是眼淚鼻涕,手帕曲渡邊也沒拿回來,給他用了。

六皇子用手帕把臉擦乾淨,聲音更嘶啞了,像個老頭。

“小七,你不怪我嗎。”

曲渡邊:“你母親作惡,我為何怪你。就算母債子償,你也已經還了。”

“……還了?”

“湘河水災,你和我孃親被困在安葬周太妃的山頂上,山上有落石,你幫宣娘娘擋住了。”

六皇子遲鈍的大腦愣了半天,反應過來:“你早就知道?”

曲渡邊:“嗯,好像…十三歲知道的吧。”

“蘭嬪是蘭嬪,六哥是六哥。”

六皇子又要要哭不哭,他別過頭,深吸了一口氣。

他埋頭吃餅,吃了一半,說:“五哥在朝堂上拿出那封信的時候,我不敢相信,後來,我和外祖家入獄,我娘也進了內牢,我快恨死他了。”

“他把我娘押到刑部的時候,我更恨不得扒他的皮,咬他的肉。”

“可是當我知道是我娘害死了榮貴人的時候,我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怎麼恨?沒法恨。

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認為,是他和孃親幫扶了老五,讓他能在朝堂上立足,有份差事幹,不然父皇根本不會看見他。

沒想到,老五不是白眼狼,他和他娘才是殺人兇手。

朝堂上的被判,是老五的復仇。

“我娘死了,外祖家全沒了,是因為我,是因為我……”六皇子低聲道,“其實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曲渡邊:“你跟五哥的事,也算了結了,往後,五哥應該不會再針對你,你也不要沉溺其中,得慢慢走出來。六哥,脫離京城,遠離泥沼後,你或許會生活得更好。”

六皇子搖頭:“好多事,我想不明白。”

“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在蘭嬪和五哥的縱容保護下,六哥好像從未成長起來,天真、愚蠢、對下位者有天然的不屑和冷漠。

他享受著外祖和權力帶來的便利,對認可的人袒護,對看不上的人極盡欺辱。

最後也承擔了母族為了爭權而犯下的一切惡果。

六皇子吃完最後一口餅,身上好像暖和了點。

他扭頭看著自己的弟弟,目光落在那黑綢上,自嘲道:“明明我才是哥哥,但是好像一直在被你照顧,遷就。”

他那次給宣妃擋石頭,根本不算什麼。

小七身體這種情況,卻還是冒著夜色和寒氣,給他送手抓餅。

對酒歌豐年,年豐實堪樂,他取名字的時候,父皇選了幾個字讓孃親挑,娘挑了豐字,想讓他一生都富足安樂,年歲無憂。

過往將近二十年,他宛如一直活在沒有煩惱的夢裡,一朝痛醒,恍然醒悟。

六皇子:“對不起。”

這句話隔了好久才說,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曲渡邊陪他到了後半夜。

六皇子沒撐住,暈倒了。

曲渡邊和葉小遠把他拖進了臥室裡,又從府上叫來個可靠的下人在這裡照顧他,幫他收拾東西。

六皇子離開京城,刑部派人押送,杜絕任何人探視,杜絕攜帶任何金銀財寶和銀票。

一身普通棉衣,少量碎銀銅板,身上沒有一處華麗裝飾,心如枯木。

幼時金匙錦衣,長大寥落白身。

六皇子走出了這座繁華的城。

-

六皇子之事後,京城短暫地平和了下來。

曲渡邊也去了五皇子府一趟。

報仇後,五皇子就稱病在家了,曲渡邊以為是假的,但他一進五皇子的臥房,就聞見了濃郁的藥味兒。

五皇子是真的病了。

藏了十年的恨一朝散去,身體沒能撐得住。

他靠在床邊,咳嗽兩聲:“難為你,在六弟和我這裡來回跑。”

曲渡邊坐在床邊,“哪裡為難,我倒兩頭充當了好人。”

五皇子失笑。

“小七,我問你,京城傳言是真的嗎?你被暗害。”

曲渡邊:“傳言罷了。五哥,你跟六哥之間,算是畫上了句號,應該好好休息,別再多想。”

既已經離開了仇恨的漩渦,就不要再進入別的暗流。

“是啊,”葉小遠放下一盒安神香,“殿下給您拿的香料,點上有助於睡眠。”

“人該為自己而活。”

曲渡邊總擔心五哥沒了仇恨的支撐,會做出傻事,畢竟別說話本子,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也不少。

五皇子:“我都知道。”

他跟老二之間彼此防備,但是現在的關頭,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他從此默然,老二絕對不會跟他多做糾纏。

曲渡邊說話,他就一直是淺笑的模樣,即便知道小七如今看不見。

等到他走了,五皇子才屏退了送飯的下人,躺在床上。

他睜眼看著房頂許久,才悄悄從枕頭下的暗閣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裡放著榮貴人的一根髮簪,還有一個小金豬吊墜。

髮簪已經有些陳舊,小金豬還是金燦燦的憨態可掬。

支撐他的除了恨之外,還有一份真情。

-

又過一日。

湯一粟悄然離開了京城,他離開後沒多久,就有人去了他之前居住的房屋,拿走了東西。

七皇子府。

乙十二:“拿走前,我們的人速記複寫了一份。殿下,請看。”

他遞上來一沓速記筆記。

曲渡邊翻看了幾張。

乙十二一開始還擔心他看不見,後來曲渡邊證實他雖看不清身邊一些東西,但能看見字後,也就不執著給他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