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144 章 【番外11】

 接生嬤嬤們在床尾一聲聲喊著。

 沈玉嬌緊緊抓著謝無陵的手

,咬著唇,一張清婉臉龐滿是汗水。

 而謝無陵的臉色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甚至比她的還要蒼白、猙獰。

 一旁的婢子們悄悄瞄了一眼,心裡都納罕。

 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也在發力生產呢。

 屋外,日頭漸漸落下,天邊染上緋色晚霞。

 棣哥兒到底年紀小,定力淺,聽到裡頭的動靜,忍不住走來走去。

 “怎麼還沒好?阿孃痛了這麼久,還有力氣麼?”

 裴瑕站在廊下,面上雖不顯,但背在身後的手緊攥成拳。

 “爹爹,從前阿孃生我,也是這麼久嗎?”

 孩子這一問,將裴瑕的思緒也拉回從前。

 那一回,當真是兇險萬分。

 哪怕壽安如今已化作黃土,現下想起,只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

 “你阿孃生你,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裴瑕垂眸,凝著孩子白皙臉龐,喉間發啞:“你我父子,都欠她良多。”

 棣哥兒聞言,黑眸堅定:“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孝順阿孃的。”

 裴瑕看向天邊緋色晚霞,眉眼間浮現一縷鬱色。

 可他,往後又該以何身份彌補玉娘,對她更好?

 思忖間,屋內忽的傳來一聲清脆的嬰啼聲。

 “嗚哇——”

 “恭喜王爺王妃,喜得貴女!”

 “嬌嬌,你聽到了嗎?”

 謝無陵看著那個渾身通紅的小小嬰孩,難掩狂喜,握緊沈玉嬌的手:“是女兒,真的是女兒!咱們有女兒了!”

 這次生產遠比上次生產順利太多,沈玉嬌尚有餘力,抬起眼皮:“聽到了……”

 這孩子的哭聲十分嘹亮。

 和謝無陵的報喜聲混在一起,她耳朵都嗡嗡作響。

 這般大嗓門,她覺著小女兒長大後,八成和她爹一樣,是個話癆。

 “嬌嬌,我實在是歡喜。”

 謝無陵眼眶泛紅,俯身吻了吻妻子蒼白的臉龐,嗓音透著一絲哽咽:“辛苦你了。”

 沈玉嬌好笑又無奈,虛弱道:“這麼多人看著呢。”

 男子進產房本就不妥,他還毫無顧忌地親她,真是半點體統都無。

 “我不管,我心裡高興。”

 他深深凝著她:“嬌嬌,我發誓,往後我這條命就是你們娘倆兒的,我這輩子給你們當牛做馬。”

 又來了。

 這男人一高興,總是口無遮攔。

 沈玉嬌有心糾正他,但實在太過疲累,只道:“將孩兒抱來給我看一眼,你就抱出去吧。”

 一來,屋裡血氣重,穩婆還得給她清理一二。

 二來,屋外還有人等著呢。

 謝無陵也知她的想法,接過穩婆洗淨了的小襁褓,歡歡喜喜遞到沈玉嬌面前。

 “你看,多像你,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沈玉嬌看了眼那皺巴巴、紅通通,眼睛都沒睜開,活像一隻小猴兒的小女嬰。

 從哪看出和她一模一樣了?

 但謝無陵言之鑿鑿,分外懇切:“眼睛鼻子嘴都像你,真是漂亮極了。”

 沈玉嬌:“……”

 好吧,這或許就是親爹眼。

 “抱出去樂吧。”

 她有氣無力道:“我想歇會兒。”

 謝無陵聽她的,抱著孩子往外走。

 臨出門前,一想到能在裴瑕面前炫耀,嘴角的弧度不禁揚得更高。

 不行不行,如今當了爹,得穩重些才是。

 他深深吸了口氣,抱著懷中粉色襁褓,推開了門。

 門一開,裴瑕快步上前:“她怎麼樣了?”

 謝無陵才維持兩息的穩重霎時破功,一整個眉開眼笑,顴骨昇天。

 “平安平安,都很平安。”

 又將小襁褓抬了抬,眉梢挑起,“是女兒哦,和嬌嬌一樣漂亮的女兒。”

 羨慕吧,嫉妒吧。

 這一回,可算輪到他恃女而驕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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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11

】/晉江文學城首發

 裴瑕父子還是留在了山莊裡。

 山莊足夠大,謝無陵本想給裴瑕安排一個最偏遠的院落。

 但棣哥兒要與裴瑕同住,若是安排得太遠,於棣哥兒也多有不便。

 最後挑來挑去,給父子倆在外院安排了一個折中的院落。

 不遠不近,每日請安,步行一炷香即可。

 安排好父子倆,夜裡謝無陵抱著沈玉嬌吐苦水:“嬌嬌,我這可是看在你和孩子的面上,不然我才不讓他留下。”

 沈玉嬌拍拍他的背:“我知道,難為你了。”

 “他就是故意的。”

 謝無陵埋在她的肩頭,薄唇貼著她的耳垂,十分具象的“吹耳邊風”,“他就是仗著有個孩子,父憑子貴。”

 一向只聽過母憑子貴,乍一聽到父憑子貴,沈玉嬌失笑。

 “一天天哪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沈玉嬌道,“好了,快些起來,你腦袋怪沉的。”

 謝無陵抬起臉:“我腦子裡裝的都是你和孩子,肯定沉的。”

 沈玉嬌嗔他:“油腔滑調。”

 “明明是肺腑之言。”

 他也笑了,過一會兒,又斂了笑意,黑眸深望著她:“嬌嬌,你知道的,我向來不願教你為難。”

 “你心裡捨不得棣哥兒,覺著對他們父子倆有虧欠,我都理解,我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

 謝無陵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只要你歡喜,他們留下就留下吧。”

 沈玉嬌聞言,心頭觸動。

 她握著他的手,輕聲道:“謝無陵,多謝你。”

 “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

 謝無陵扯扯唇,又彎腰,附耳湊上她的肚子:“只要你平平安安將我們小觀音生下來,我受再多委屈也值了。”

 不就是父憑子貴麼。

 他現下也要有依仗了,不比那裴守真差。

 倘若是個女兒,便叫那裴守真羨慕去吧。-

 春去夏來,轉眼間,裴瑕父子在山莊住了三個月。

 最開始,棣哥兒每日晨昏定省。

 後來沈玉嬌早上根本起不來,就讓棣哥兒改為午昏定省,午膳和晚膳來陪她用。

 謝無陵在山莊閒著也是閒著,乾脆逮著棣哥兒,教他健身習武。

 於是乎,棣哥兒上午跟著謝無陵練功,下午跟著裴瑕讀書,晚上陪著孃親和腹中小娃娃談天說地。

 沈玉嬌一開始還擔心謝無陵和裴瑕同住一個屋簷下,萬一碰上了,會不會吵起來。

 日子一久,發現這兩個男人竟意外的平和,偶爾還會一起帶著棣哥兒出門釣魚。

 待到後山的積雪化了,還會一同進山捕獵。

 每回釣到了魚,或是捕到了獵物,當日便會讓廚房做一頓大餐,而後四個人圍坐同一張桌,共用晚膳。

 對於這份和諧,沈玉嬌驚詫之餘,又暗暗鬆口氣。

 一日夜裡,聚餐散去,她沒忍住問謝無陵:“你們倆私下裡應該沒吵吧?”

 “也不是日日見面,沒什麼好吵的。”

 謝無陵道:“何況我和他約定了,為著你和孩子,能不吵就不吵。”

 便是真有不滿之處,約個地方打一架。

 終歸不能像年輕時那樣,在嬌嬌和孩子們面前鬧得不可開交,叫他們母子左右為難。

 沈玉嬌聽到他們倆私下的約定,心底一片澀然。

 那種“可惜她不是男子”的遺憾再次浮現

 同一時刻,山莊的竹林小徑上。

 棣哥兒踏著皎潔月光,冷不丁問了句:“父親,孩兒心裡有一惑,望父親能解答。”

 裴瑕一襲鴉青轂衫,黑眸垂下:“你說。”

 棣哥兒仰起小臉:“為何世間男子能娶妻納妾,女子卻不可以呢?”

 這驚世駭俗的童言一出,裴瑕腳步也陡然停下。

 半大孩子稚氣未脫,圓圓眼睛在月光下分外明澈。

 見自家爹爹好半晌沒出聲,棣哥兒眨眨眼,有些緊張:“爹爹,是孩兒說錯話了嗎?”

 可他真的不明白。

 為什麼身邊的叔叔伯伯、叔祖父、伯祖父,他們都有妻又有妾,而且還不止一個妾——

 除了妾,還有通房丫頭。

 除了通房丫頭,他在裴家時,還無意聽到下人閒磕牙,說起某某郎君在外面養了個外室,或是說某某老爺近日迷上了一個妓子。

 他們說這些事時,好像天經地義,並無任何不妥。

 可是先前母親守寡,拿了放妻書改嫁,外頭依舊不乏閒言碎語,說她乃是不貞之人。

 就連祖母提到母親,哪怕嘴上不說,語氣和神態都充滿不屑。

 好似母親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般。

 可為何男子納妾、納通房、置外室、狎妓,都是稀鬆平常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