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61 章 【61】

 半晌,頭頂才傳來男人略顯淡漠的嗓音:“是有此事。”

 簡簡單單四個字,且並無多說的意思。

 沈玉嬌心想,他大概真的不喜她過問這些。罷了,不問就不問吧,反正與她也沒多少關係。

 倆人皆無話,帳中一時安靜下來,沒多久,沈玉嬌便靠在裴瑕結實的懷中睡去。

 聽得懷中之人輕柔均勻的呼吸,裴瑕黑眸輕垂,若有所思。

 良久,他也闔上眼,下頜抵著妻子的發,手掌搭上她的腹。

 有所隱瞞又如何。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與事,本就不必說給她聽,徒增煩憂。-

 二月日子短,轉眼到了三月,處處桃紅柳綠,鶯歌燕舞。

 而這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的好時節,長安城各家各戶也都紛紛出城踏青、邀友設宴,譬如三月三上巳節,譬如賞花宴、春日宴,登高望遠、騎馬狩獵、詩會雅集……可謂是一年之中花樣最多的季節。

 沈玉嬌出不了門,看著府中各處荒蕪了一冬的草木,在融融春日裡也萌發綠意,綻出新芽,心底也生出幾分嚮往。

 有詩云,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往年上巳節,曲江池畔最是熱鬧。

 朝廷也會給朝中官員放七日的春假,讓官員們帶著妻兒老小出門遊玩,享受這大好春天。

 是以一到三月三,那便是舉家出遊踏青的盛況,就連一向不怎麼愛出門遊玩的父親,也會跟他們一起坐上馬車,前往曲江賞花賞景放紙鳶。

 回想起過往那些幸福的時日,沈玉嬌既懷念又悵惘。

 裴瑕來到院裡時,便見妻子坐在廊下,盯著枝頭那新放的桃花,兀自出神。

 “今日太陽這樣好,玉娘如何作這悲春傷秋之態?”

 “郎君?”沈玉嬌嚇一跳,看向那穿著一襲新裁的春水碧色長袍的男人,嗔了句:“你怎麼走路都不出聲。”

 “明明是你太過入神。”

 裴瑕緩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見她穿著件單薄春衫,拿起一旁的薄毯替她蓋上:“雖說天氣回暖了,但春風還有幾分料峭寒氣,還是得注意保暖。”

 “好。”沈玉嬌應道,又看他:“郎君不是要去族伯家主持冠禮麼,怎的還不出發?”

 從二月中旬開始,裴瑕便不再出門,除了專心準備春闈,二來是擔心沈玉嬌生產時他不能及時陪在身邊。

 這大好春日,不少府上都給他下帖子,邀他赴詩會雅集,他無一例外都拒了。

 只今日是裴氏族伯裴嚴府上的四郎及冠禮,正月裡去族伯家拜年時,族伯便與裴瑕提起此事,

 想讓他這位宗子來做冠禮主賓。

 無論是宗子職責所在?()_[(.)]???_?_??()?(),

 還是兩府相交的情分()?(),

 裴瑕都不好推辭()?(),

 便應了下來。

 沈玉嬌見他今日一襲青衫落拓()?(),

 玉冠博帶,在這大好春光之下,真如玉人般皎潔無暇,不禁彎眸:“郎君今日穿戴,實在好看得緊。”

 她一直都知道,他生得很好看。

 從灞橋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

 聽到妻子的誇讚,裴瑕薄唇也勾起一抹輕淺弧度。

 許是憐她大好春日卻困在府中,亦或是見她彎眸輕笑的模樣實在可愛,他忽的俯身,湊她耳畔:“玉娘若喜歡,晚些回來,阿兄由你細看。”

 男人的熱息鑽入耳廓,沈玉嬌的耳根霎時漲紅一片。

 再看面前已然直起身,一身清正的男人,她還恍惚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若非幻覺,他如何會……突然說那種話!

 調戲吧,這算是調戲吧!

 裴瑕垂下眼,看著自家小妻子面罩紅霞,呆若木雞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深。

 抬手輕揉了揉她的發,他道:“你與孩兒乖乖在家,我那邊忙完便回來。”

 沈玉嬌仍是怔怔地。

 直到那道清雋身影消失在庭院粉牆之後,她才堪堪回過神,盯著牆外那枝桃花驚奇地想,這可真是新年新氣象,裴守真都會調戲人了。

 又在廊下靜坐一陣,外頭起了風,的確如裴瑕所說,帶著幾分料峭春寒。

 沈玉嬌攏著金縷蹙繡的粉白色外袍,剛準備起身回屋,餘光瞥見院門前站著兩道身影,瞧著像是白蘋與外院的小廝,咕咕噥噥不知在說什麼。

 她站在廊柱旁,聲調稍抬:“白蘋,可是有事?”

 門前兩人一怔,而後白蘋快步走了進是咱們郎君的故交,他即將遠行,特來府上與郎君辭行。”

 稍頓了頓,她補充一句:“他還帶來了好些禮品,瞧著很是豐厚呢。”

 沈玉嬌微詫:“郎君的故交,前來辭行?”

 “是啊。”白蘋道:“可不就是不巧了,郎君前腳剛出門,他這後腳就來了。左管事也隨郎君一同出門了,前頭那些小的不知該如何辦,就跑來問您拿個章法。”

 沈玉嬌柳眉輕蹙,想了想,問:“那郎君是哪家府上的,可報了姓名?”

 “那郎君未報大名,自稱姓謝。”白蘋思忖道:“他說主家一聽這姓氏,便會知曉他來歷。”

 沈玉嬌額心一跳。

 姓謝的,還這麼趕巧避著裴瑕登門,除了那無法無天的謝無陵,還能有誰?

 不過都三月了,他怎麼還沒離開長安?

 這一個多月沒他的消息,她還以為他早就回寧州了。

 未曾想他不但還在長安,且愈發膽大,竟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

 “娘子?”白蘋輕輕喚回沈玉嬌紛亂的思緒,又覷著自家娘子複雜的臉色,小心問道:“是請客人在前廳喝茶,等郎君回來,還是……”

 謝無陵擺明是衝著她來,要辭行的對象也是她。

 抬頭看了眼天邊明亮的日頭,沈玉嬌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淡然從容的姿態,緩聲道:“既是郎君的故交,特地攜禮上門辭行,也不好將人晾在前頭乾等著。你與秋露,扶我去前院會會貴客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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