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遇敵
正當豔陽高照的正午時分，楚曦神與他的妹妹策馬揚鞭，藉由租來的駿馬之速，飛也似地抵達了火骨窟的入口。楚曦神甫一踏入那片神秘地帶的邊緣，便察覺到了空氣中異樣的漣漪。
眼前那緊鄰洞窟而建的小鎮，竟如死寂一般，街上不見半個人影，商鋪大門洞開，內裡卻是雜亂無章，一片狼藉。道路兩旁，還零星散落著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觸目驚心。楚蘊探視了兩間店鋪後，眉頭緊鎖成一團：“看來小鎮遭了劫，且是大批馬賊所為。”她指出街道上密佈的馬蹄痕跡和新鮮的馬糞，作為證據。
死者身上傷痕大多集中在頭部、肩膀與胸膛，刀口自上而下一氣呵成，骨骼盡碎，顯然是兇手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利用馬匹衝鋒的巨力，狠辣劈下。傷口新鮮，血色未乾，這一場浩劫，定是在一個時辰之內發生的。
楚曦神心中驚疑交織：“是哪路馬賊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對火骨窟下手？”要知道，火骨窟乃法外之地，不受皇權約束，無錦衣衛之巡邏，無六扇門之緝拿，更無城衛軍之守護。但此地卻匯聚了秀水郡二十餘家藥商大賈，根基深厚，背後或是歷史悠久的武學世家，或為勢力龐大的江湖幫會。即便此時隆氏與鐵旗幫已撤，火骨窟小鎮內依然能迅速集結起數百名武師護院。那些採藥人亦非等閒之輩，能在火骨窟深處生存，個個皆有不俗的武藝。傳說百年前，朝廷意圖在此立縣，卻遭到當地勢力聯手抵制，那位力推此事的郡守最終被貶至邊疆，一年未滿，便戰死沙場。
楚蘊的眼神冷厲：“尋常馬賊自是不敢造次，但若與血風盜聯手，便另當別論了。”血風盜經歷藏書樓一戰後，雖只剩寥寥數人，但殘存者皆是萬里挑一的高手，其首領李道規背後的勢力，足以與無相神宗分庭抗禮。血風盜若想在秀水郡周邊尋找馬賊助拳，易如反掌。
二人在小鎮中尋得兩套便裝，換下了顯眼的武館弟子服飾，隨即向最近的洞窟入口前行。那洞口形如巨碗，據說正是古老神祗遺骸的左眼所在。楚曦神在入口發現了上百匹馬，由一隊七人的馬賊看守，正忙著照料馬群。洞內尚有十幾人，身著皮甲，手按刀柄，警覺地注視著外界。楚蘊審視周遭，隨即以一身黑斗篷掩身，如同幽影般無聲無息地靠近。
“何方神聖？”馬賊們紛紛拔刀出鞘，然而刀光未現，楚蘊已瞬移至他們中央。
“咔嚓”“咯嘣”，伴隨著一連串清脆的骨折聲，眾人尚未反應，便紛紛倒地。楚蘊手下留情，留下了兩個氣息奄奄的活口，儘管他們頸部骨骼錯位，但尚有微弱的呼吸。楚曦神跟上，手持拾得的魔煉輕鋼刀，指向一人咽喉：“爾等究竟是何方馬賊？”言語間，既有探究之意，又不失其華麗調皮之風。
那人的眼神裡燃燒著無盡的仇恨與怨毒，直盯著楚曦神，血沫從嘴角溢出：“我們是西山白雲寨的硬骨頭，你們這些混賬，準備受死吧！”楚曦神對大寧江湖的認知尚淺，白雲寨是何方神聖，又盤踞何處，他一概不知。但西山，這個名字卻耳熟能詳，初到秀水郡時，楚蘊還在那綿延四百多里的山巒間追逐過獵物，那片地域廣闊無垠，如同自然界的巨幅畫卷。
“你們闖此地所為何來？”楚曦神的刀刃輕輕沒入馬匪咽喉，一抹紅豔順著刀鋒滑落：“血風盜究竟有何圖謀？”
“無非是求財罷了，血風盜的英雄們手頭緊，我們不過是來助他們一臂之力。”馬匪面對死亡毫無畏懼，咧嘴笑道，“不過聽說，他們在火骨窟搜刮的同時，似乎還對某個女子感興趣，傳聞是個女流之輩。你們若有能耐，不妨下去問問那些血風盜，緣由何在？”他滿心希望楚曦神二人會愚蠢地踏入火骨窟，自掘墳墓，因此坦白得徹底。楚曦神眼神一冷，一刀結果了此人。
此時，楚蘊已清理完馬群旁的匪徒，正用化屍水處理屍體。上次她在火骨窟的疏忽，未妥善處理窟外遺體，實為隱患，幸虧隆家人並未深究。兩人匆匆收拾好現場，便向窟內更深處挺進。
楚曦神心中被那馬匪的話點燃了一把火，急於找到陸琉璃。然而，這火骨窟延伸二十多里，最深處直達地下三里，錯綜複雜的地道宛如人體血脈，交織密佈，即便是最熟悉此地的採藥人，也難免迷失方向。在這迷宮中找人，猶如瞎子摸象，全憑天意。
“莫急，我自有妙計。”楚蘊側目瞥了心急如焚的楚曦神一眼，安慰道：“陸姑娘福澤深厚，底蘊非凡，定能安然無恙。”平日裡，他總是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嘴上說著要遠離陸琉璃，可一旦她有難，卻又焦急萬分。
楚蘊突地停下腳步，環視四周，隨即猛然一拳擊向旁邊的石壁。這一拳力道驚人，整個石窟都為之顫抖，彷彿地震來臨。楚蘊眉頭微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氣血翻騰。她僅使用了兩成功力，卻觸動了體內舊傷。
接著，楚蘊將額頭貼在石壁上，邊解釋邊傾聽：“這是軍中流傳的‘迴音探蹤’之術，藉由震動產生的迴響，可監聽數十里內的動靜。遺憾的是，我失去了真元，探測範圍大減。”
不久，她的眼眸驟然一縮，身形如風，向窟內深處掠去。楚蘊對這龐大的地下迷宮瞭如指掌，穿梭其間遊刃有餘。楚曦神咬緊牙關，拼盡全力緊跟其後。
不久，一陣模糊的人聲隨風飄來，忽東忽西，難以定位。儘管如此，楚曦神能感到，他們正逐漸接近目標。
恰在此刻，楚蘊眉梢一挑，前方一群身穿黑皮甲的馬匪正急速穿行於窟洞之中。她腳下一蹬，身形閃爍，瞬間便插入人群中央。她的出手，依舊快若閃電，眾人尚未及呼救，便紛紛癱倒在地。一如既往，楚蘊留下了活口。
楚曦神氣喘吁吁地趕到，不及調息，便將刀架在那馬匪的脖子上：“那個被你們圍攻的女孩，現在何處——”話未畢，他的眼角捕捉到轉角處緩緩走出的兩個人影。那是兩名血風盜，身著標誌性的血紅衣裳。楚曦神認出其中之一，正是在藏書樓追殺過陸琉璃的獨眼壯漢，也是血風盜中，除了李道規之外，唯一的五品武者。雙方視線交匯，楚蘊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鋒利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