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文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見如故”

李承乾道:“因此你就在科舉的考卷上寫了這麼一篇特別的文章。”

面對太子的問話,裴行儉神色多了幾分惶恐,他連忙道:“殿下,臣絕沒有取巧之意,只是希望這篇文章能夠被更多的人看到,而不是埋沒在了弘文館,就算是因此科舉落第,臣也心甘情願。”

“你不用緊張,文章寫得可圈可點,不然房相也不會讓你及第的。”

“下官失態了。”裴行儉低著頭道。

李承乾坐在石頭上,還端著碗吃著飯食,又問道:“孤瞭解過伱的出身,你是河東裴氏子弟,而且自南北兩朝以來,你河東裴氏出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只是為了進士及第,你大可以不用冒著風險,寫下那篇文章的。”

裴行儉道:“殿下,下官只是不希望這等好文章埋沒。”

李承乾頷首道:“那你覺得生產關係中,最重要的是哪一環?”

裴行儉道:“自然是所有的農民。”

李承乾吃完了碗中的黍米飯,將餘下的梅乾菜燉肉也吃完了,碗筷放入食盒中,遞給一旁的寧兒。

見太子沒有回話,裴行儉問道:“殿下,難道下官說錯了嗎?”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氣餒道:“你說得沒錯,可在生產環節上,生產的主人又是誰呢?”

聞言,裴行儉沉默了,他一直覺得那篇文章的見地了得,尤其是對生產關係的論述。

可現在聽太子殿下如此疑問,裴行儉竟覺得自己回答不上來,是自己沒有細想,沒有考慮過那篇文章上更深層次的意義。

李承乾感受著還帶著潮溼的暖風吹在身上,吹得遠處的麥田掀起一片漣漪,接著道:“孤記得,你裴行儉一門父子都是軍中將領,你的父親裴仁基是當年隋文帝的侍衛,抵禦過吐谷渾,打過靺鞨,當年亂世你父親甚至能夠鎮壓瓦崗一時。”

“還有你兄長裴行儼,早年跟隨張須陀,綠林好漢中號稱萬人敵,你怎麼不繼承家風,卻來長安參加科舉,做個文吏。”

言罷,看裴行儉呆立當場沒有說話。

李承乾氣餒道:“這些都是你的家事,孤只是隨口一問,你不用介懷,誰家都有難言之隱,孤一時好奇,讓你見笑了。”

話音落下,就有一個年邁的僕從慌張跑來,他跑到裴行儉身邊,躬身行禮道:“太子殿下!小公子實有難言之隱。”

裴行儉道:“殿下,這是下官家中的僕從。”

那僕從伏倒在地上行禮道:“太子殿下,裴將軍與裴小將軍都已戰死,大將軍只有小公子一個獨子了,恐再入軍這一脈就要……就要……”

裴行儉沉聲道:“你退下。”

老僕從抬頭看了眼自家的小公子,又道:“小公子,你萬萬不可從軍吶。”

看著這個老僕從淚眼婆娑,李承乾拉著他起來,道:“這位老人家,孤沒有讓守約從軍的意思。”

“當……當真?”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幫忙拍去這位老人家身上的塵土。

老人家驚恐地後退兩步,道:“殿下,萬萬不可。”

“守約,借一步說話?”

“喏。”

李承乾帶著裴行儉走到菜地的另一頭,“這裡距離他們有些距離了,低聲說話他們聽不到。”

裴行儉道:“殿下,其實下官是想從軍的,沿襲家父的軍功,讓我們家立足大唐,征戰四方,這也是家父的遺願。”

李承乾頷首。

“只不過下官不能辜負他的照料,家父家兄過世得早,是他老人家一手照料著下官長大,長到如今十六歲,只要他老人家還在世一天,下官不會從軍。”

李承乾嘆道:“是孤不該過問你的家事,讓你為難了。”

“不敢說為難,其實問過這件事的人很多,下官從河東走到長安沿途但凡遇到當年家父的舊人,他們都會問起。”

“你與孤的年紀相仿,孤能理解你的感受。”

許敬宗遠遠看著太子殿下與裴縣尉站在一起,這個裴縣尉恭敬地站在殿下身邊,殿下每每開口說一句話,裴縣尉便回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