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橙 作品

第 35 章 籠

 尤其是她那一句“成功了?”,陳家山略微覺得不太舒服。

 不過想到昨晚,他知道沈薔意跟賀靜生大吵了一架,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這反應或許是情理之中。

 猶豫了好半天,陳家山還是開口:“生哥他.....其實很難真正相信一個人。”

 沈薔意聽到這句話,表情一頓。

 怕她不信,陳家山繼續說:“我可以給您舉一個例子。14年前,那時候生哥18歲,剛去


英國留學,假期期間會回香港,進公司基層熟悉業務,當時有個公司的老員工經常幫助他....”

 說到這裡,陳家山像是怕沈薔意誤會,還特意強調:“老員工是個男人。”

 “後來有一次,葉老.....就是生哥的養父,將美國的一個項目派給生哥,生哥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員工,而老員工為了利益將這個消息賣給了生哥的死對頭,就是葉老的另一個養子。剛到美國,要不是生哥反偵察能力強,差點就被對方安排的槍手直接一槍爆頭。”

 葉耀坤養子數名,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葉耀坤即便沒有明確表示過,但他其實是默許養子間存在惡性競爭,他就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試探出誰才能夠真正挑得起大梁。

 陰謀詭計,明爭暗鬥,爾虞我詐。

 賀靜生只能心思縝密,步步為營。

 “準確來說,應該是生哥從小的生長環境,讓他沒辦法真正去相信一個人。”陳家山說,“如果他真的再去輕易相信別人,您覺得,夠他死幾回?”

 陳家山說這番話的意圖,昭然若揭。

 沈薔意怎麼會不清楚。

 不就是想表明正因為曾經將信任錯付,才會造就賀靜生今日這多疑的性子。

 “那你跟他認識多久?”沈薔意反問,“他怎麼會那麼相信你?”

 賀靜生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帶著陳家山,允許陳家山一同住在把守森嚴的山頂。

 這無疑是最高的信任。

 “我和生哥從小一起長大。”陳家山如實說。

 “所以我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我就該被他懷疑,被他......”

 後面的話難以啟齒,卻也難掩憤懣。

 她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去,臉頰浮現薄怒。

 陳家山不知道他們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

 地下室是健身房,有拳臺和各種沙袋。

 賀靜生這麼多年都保持打拳的習慣,也形成了一個慣性,那就是需要發洩的時候。

 賀靜生昨晚在地下室,沒有戴拳套,裸拳打了很久的沙袋。

 之後去酒窖拿了瓶烈酒,遇上陳家山,叫他一起喝。

 他還記憶猶新。當時賀靜生坐進沙發,弓著腰,雙臂搭在腿上,襯衫被汗水全然浸溼,手指關節泛紅。全程什麼都沒說,只陰著臉,不停地一杯杯灌酒。

 陳家山跟在賀靜生身邊這麼久,自然能感受到,賀靜生的心情很差。

 即便賀靜生一


言不發,陳家山也看出他複雜的神色中除了煩躁還有.....愧疚。

 “如果您瞭解了生哥這麼多年都經歷過什麼,我相信您可以理解。”陳家山說。

 沈薔意還是扭過頭,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冷聲:“我不想了解,也不想理解。”

 “沈小姐,說句大不敬的話,”

 陳家山字字認真,一針見血,“如果您是真的喜歡生哥,讓他能感受到來自您的半點喜歡,他還會懷疑您嗎?”

 “.........”

 沈薔意不由自主看向陳家山。

 而陳家山也正盯著她,眼神犀利。

 “您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您不喜歡他,所以他才會沒有安全感。”

 “.......”

 沈薔意覺得一口氣憋在了胸腔處,一時啞口無言。

 “對不起,沈小姐。”陳家山斂了斂表情,致歉:“是我逾矩了,我沒有立場說這些。我只是希望您能跟生哥好好在一起。”

 沈薔意將杯子裡的水喝光,緩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說了句:“這不是他能不尊重我的理由。”

 沒回應喜不喜歡的話題,卻格外在意:“難道他就真的喜歡我嗎?”

 她不這樣認為。

 “當然了!”陳家山無比堅定,眼睛都瞪大了幾分,“除了您,生哥身邊從來沒有過其他任何女人!”

 沈薔意問:“喜歡我什麼?”

 陳家山明顯卡殼了下。

 因為他也不清楚賀靜生喜歡沈薔意什麼。

 賀靜生明明那麼厭惡且不屑男女關係,明明從不跟女人多接觸,結果卻對沈薔意屢屢做出一反常態的事情。

 關於賀靜生的所有事,陳家山都瞭解。唯獨這件事,還真一無所知。

 而這個問題又不能不回答,陳家山只能硬著頭皮從淺顯的特徵下手:“您.....很漂亮很聰慧,舞也跳得這麼好,又這麼有氣質.....”

 沈薔意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服務員推著餐車來上菜。

 沈薔意沉默地夾起一塊蝦餃喂進嘴裡。

 整個用餐席間,他們都沒有再聊天。

 陳家山默默記下————

 沈小姐今天吃了一個蝦餃,一個燒賣,三塊叉燒肉,一份燕窩蛋白燉鮮奶甜品。

 而剩下的全都是他解決掉了,避免浪費糧食。當然一定要著重強調————是沈小姐命令他坐下吃飯的!不


是他自己要跟沈小姐吃飯的!

 吃完早茶,沈薔意和陳家山離開餐廳。

 陳家山替沈薔意拉開車門,沈薔意上了車後,他繞到駕駛座,正要拉車門,目光忽而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女人。

 女人滿頭白髮,佝僂著背,腋窩下夾著幾張紙板。她衣衫襤褸,面容蒼老又滄桑,瘦得只剩皮包骨。

 毫無形象坐在街頭,指間夾了半根菸,虛著眼吸得煙霧繚繞。

 香港不能隨便抽菸,除非在特定吸菸區。大概是有人上前提醒。

 女人像炸了毛一樣大吼大叫,然後抱著她的紙板跑了。

 陳家山還盯著女人的背影,神色凝重下來。

 “阿山?”

 沈薔意在車內叫他。

 陳家山這才回過神,上了車。

 將沈薔意送到劇院後,他沒有急著開車離開,而是第一時間給賀靜生打了通電話過去。

 “她怎麼樣了。”

 賀靜生開口第一句就是這樣問。

 陳家山如實將記下的一切彙報給賀靜生,自然略過了談話那一部分,不是怕說了賀靜生會怪罪他,而是怕賀靜生知道沈薔意的反應後會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