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79 章 涅槃





她既不能果斷指責他,也不能堅定擁護他,只能兀自迷茫地左右徘徊。




或許就如王老夫人所言,不能體會他、理解他,如此又怎麼能算是喜愛他?




她的喜歡是膚淺的心悸,還是純粹喜歡那張臉、那具肉.體,或者是她依賴的那份安全感。




在懷疑謝三郎之前,羅紈之先質疑起自己。




羅紈之帶映柳回了扶光院,她也有想過先離開謝家,和映柳一起住到廖叔的小宅子去。




一來映柳畢竟比她的身份更加尷尬,二來在外面她更方便和廖叔聯繫。




不過這個想法被三郎兩句話就打了回來。




“常康王還未死心。”




“是我哪裡沒做好麼?”




羅紈之還沒有那個能耐拿自己冒險。




更無法面對謝三郎的“質問”,他沒有哪裡不好。




過年前的這段日子裡,建康平靜也不平靜。




羅紈之時刻留意著外界的消息,但皇帝的死一直並沒有傳出來。陸家在皇宮勢力很大,處理又及時迅速。




最著急的常康王幾次進宮想要打探消息都無功而返。




謝公在皇帝“不能出面”的時候,完全肩負起了朝中絕大部分的決策。當然即便皇帝在時,也不過是象徵性坐在一旁,附和地點一點頭。




皇帝在與不在,好像從來也沒有多大影響。




至於陸家,他們雖然有心想要蛇吞象,但尚沒有那個能力獨攬大權,還要處處依賴謝公維持時局的平靜。




()陸家與謝家便井水不犯河水般,反而客氣起來。




宮裡的陸太后借刺客一事,背地裡處理了一批宮人,聽聞華林苑的幽池水都染紅了。




軒鳥自知自己勢單力薄,管住嘴巴才能保住性命,及時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要走的那天還偷偷來找過羅紈之,向她道別。




“陛下為小人取名軒鳥,軒鳥意味著鶴,小人就道,鶴如此高潔之物小人怎麼配得上,陛下就笑說,‘誰說是你了,那是吾喜歡’。”軒鳥擦了擦眼,“皇宮小人是不能再回去了,就如陛下所願,做一隻閒雲野鶴吧!”




又一個人勇敢地離開了建康。




外面的世界未見得更好,但似乎總有帶給人一種美好的希望。




常康王鬧得越兇,成海王和謝三郎反而沉寂下來,甚至一連好幾天,謝三郎都待在扶光院沒有出門。




羅紈之也似乎恢復如常的生活。




雖然穿著縞素的衣裙,但也難掩她的如春綻放的麗顏。




她沒有被接二連三的打擊壓垮,反而表現出來一種被風雨催長的生命力。




無聲卻壯闊。




她積極生活,也努力料理嚴舟留下的生意。




羅紈之與謝三郎還時常在一起,三郎繼續教她彈琴。




因為心靜,她很快又學會了幾支曲子,有時候兩人還能共奏,一人坐右邊控七絃,一人坐左邊撫十三徽。




或偶爾是謝三郎撫琴,她彈琵琶。




一般而言,琴與琵琶的音色並不和諧,琴音渾厚低沉,琵琶清脆高昂,二者努力靠近,也才算勉強能夠聽入耳。




“琴還是與蕭合時更加協調,勉強與琵琶時,琴音變急,琵琶聲沉,就失了原本的韻味。”羅紈之抱著琵琶轉過身,手掌壓著弦,很快止住了聲音。




她悶聲道:“可見並非所有樂器都能相配。”




謝昀沒有壓住琴絃,令那琴音猶在兩人之間迴盪。




“是麼?”謝昀笑道:“我倒是覺得琴音低沉,琵琶清越,各有所長,又互補其短,再合適不過了。”




很快,正月初一元日到臨。




舊歲換新,建康城裡一派熱鬧,宮廷裡也例行舉辦朝會。




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百官和各地使臣要入朝參拜皇帝,而後皇帝要與他們共同飲酒用膳。




羅紈之還以為皇帝身亡的消息到今日會瞞不下去,可謝公與謝三郎回來時卻面色如常,外面更是隻有喜慶和喧鬧,沒有哀聲與喪鐘。




“大殿龍椅前立有琉璃屏風,屏風後‘皇帝’端坐’,除了‘因病’不能發聲之外,行止如常。禁軍嚴防死守,常康王也未能靠近一步。”




羅紈之瞭然。




陸家還真是預謀已久,居然連皇帝的替身都找好了。




謝家這樣的大家族,在元日時更是忙碌不休,無論親疏的族人都趕著這樣的日子上門拜賀,謝三郎不能留在扶光院,一整個下午都在外履行他宗子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