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初遇





映柳拉著她的衣袖,猶豫了片刻,才錘著腿委委屈屈地答應。




唉,這山究竟有什麼稀奇物,小娘子這麼欣然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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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們都不知遲山山頂除了一株老桃樹之外,還有一座新建的別院,倚山而建,丹楹刻桷、飛簷翹角,在桃溪柳陌的山峰,猶如神霄絳闕。




最險峻處,竟叫能工巧匠造出一座掩在樹冠當中的觀山亭,可將山景盡收眼底,




此時就有兩人正憑欄而望,見曲折蜿蜒的山階上居然出現獨行的登山客,來人穿著淡青半袖齊腰襦裙,裙邊領口鑲著花邊,蓬鬆柔軟的烏髮用青色絲帶扎出十字髻,手裡還拿著頂垂紗幕籬,行如拂柳,身姿窈窕。




是位年輕小娘子。




其中一位郎君突然拍著丹紅的護欄大笑起來,麵皮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都顧不上,還邀後面的侍衛來一同取笑,“你瞧瞧,你家郎君躲哪裡都沒用,他身上這香味十里之外都叫這些小娘子嗅到了!”




冷麵侍衛並不落套,只很有章法道:“郎君有命,生人勿近,她上不來。”




果然,侍衛話還沒落多久,馬上從山道上就走出好幾名高大侍衛,將那小娘子嚇得攥緊了幕籬,侍衛與她說了些話,小娘子愣了愣,而後三步一回頭離開,好似還依依不捨。




“唉,又一斷腸人,謝郎好無情。”庾七郎趴在欄上,搖頭惋惜。




“非我之意,何須多情。”




謝郎連看都沒有細看,只顧眺望遠處,面部被山亭的飛簷陰影籠罩,輪廓被模糊去,依稀能看見他上挑的下頜折連著頸,猶如運筆流暢的線條,寥寥幾筆,動與神會,秀骨清像。




這是被吹捧慣了,見這些愛慕他的女郎猶如過江之鯽,便見怪不怪。




庾郎君這廂唱獨角戲無趣,繞著山亭走了圈,坐在另一側從懷裡摸出笛子開始嗚嗚吹了起來。




時下世族文士多恣意隨性,哪怕吹得難聽也不顧別人死活。




侍衛忍了又忍,都想將他扔下山去。




“胡人亂國,橫屍遍野,七郎見了就生出這哀音來?”




謝郎扶欄回首,他的嗓音比庾七郎胡吹的笛聲動聽許多,低潤沉穩,帶著絲絃散音的松沉。




庾七郎放下能吹出鬼音的笛子,聳肩道:“除了這哀音又能如何?陛下沉溺江南富足安泰,毫不理會北方的混亂局面,豫州、荊州的刺史養寇自重,眼看著一寸寸土地都給胡人佔去,難難難!”




他把笛子在手裡轉了個花式,睨著憑欄而立風姿卓然的謝郎又道:“戈陽世家滿心歡喜,都盼望能與謝氏交好,可以到建康分一席之地,你倒好,一個不見,躲了個乾淨。”




“我此行有要事,暫不見人是怕有人在背後揭我底。”




庾七郎馬上用笛子啪啪啪打了好幾下自己的嘴巴子,“不說,某保證不說!”




他轉了個身正舉手要朝天發誓,忽然餘光瞥見下方燦若朝霞的桃樹旁立著一道眼熟的身影。




不是那先前被趕走的小女郎嗎?




他立刻轉了興趣,“咦,是那小女郎,怎的一心在摘桃花?”




倘若這女郎再往前走走,就能發現這座別院的大門,就能見到躲在裡面的謝家郎。




發現新奇事,庾七郎不光自己獨樂,還招呼侍衛一同共享,“蒼懷過來瞧瞧,是你們郎君自作多情了!人家可不是來找他的,你們還專登去趕人,羞不羞人?”




蒼懷挪步去瞧了眼。




果不其然見到先前那女郎一門心思都放在桃花上,正踩住石頭伸出手臂折桃枝。




不過她是怎麼爬上來的?不是被趕下去了嗎?




看出蒼懷不解,庾七郎並起兩根指頭比劃解釋:




“這有何奇,前有石階能上,後面也有土路能爬。”




只是山路險,少有人。




庾七郎遞了個挑眉:“你怎麼說?”




謝郎君罔顧他的取笑,就評論了句:“倒是個固執有勇的女郎。”




“是吧?少見呢!”庾七郎就喜歡看人吃癟,心想這謝家郎還看不上這些女郎,但也不是所有女郎都對他趨之若鶩!




謝郎君被他依依不饒揶揄也無動於衷,“天色不早,你該下山了。”




這絕情立馬就從陌生小女郎移到庾七郎自個頭上,令他心如刀絞,捂住胸口假裝痛道:“山太高了,勞好心的‘九郎‘搭我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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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一枝桃花從樹幹脫離,帶下幾片緋紅的花瓣飄落,羅紈之收回踮起的腳,忽然間又想起那幾個將她從山石階上趕下的帶刀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