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風 作品

第 181 章 181(含20w營養液加更)

 可隨後的發展卻好像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什麼叫做……皇后接走了兩位皇子,又讓宮門落鎖?

 “不好!”薛元超驚呼一聲,當即拽上了上官庭芝就往外走去。

 上官庭芝踉蹌了一步,忙問:“如何不好?”

 薛元超低聲回道:“你怎知,今日不是皇后在察覺陛下有廢后舉動之時,來上一出玄武門之變呢?”

 “你想想,自陛下搬遷入蓬萊宮到如今才不過一年的時間,在此之前便已將政務交託於皇后處理,誰知武后在統領六宮二十四局期間,有無將蓬萊宮中親衛也給收買過去。”

 “宮門落鎖,內廷之中所發生的事情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倘若陛下忽然殯天,由太子繼位,對於不知內情之人只會說,那是陛下頭風加重,終究沒能醫治得過來。”

 上官庭芝:“可如你所說,薛將軍已去包圍許敬宗府邸了……”

 這總不好交代吧。

 薛元超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厲聲答道:“若真能扶持太子上位,免除今日之禍,難道還怕犧牲一個許敬宗嗎?武后大可以說,這是陛下在疾病突發之時下令,要先為朝中清除掉一個禍患!”

 上官庭芝:“……!”

 這聽起來當真有理啊。

 若是他處在皇后這個位置上,面對眼前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利益,和陛下意圖翻臉的殺招,最好的應變之道,就是把握住自己手中的資源,用最快的速度翻盤,哪怕要因此背棄君王也在所不惜。

 那毒婦連自己的親人都多有苛待,放任他們在流放後相繼死去,又怎麼會在意陛下的生死。()

 只要陛下一日沒有廢后,太子也就一日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正可以力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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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情況真如薛元超所說的那般,還在內廷之中的上官儀,就很危險了!

 他一邊跟上了薛元超一邊問道:“那我們眼下該當如何?”

 薛元超答道:“先去見薛伯玉,讓他試試能否進入內宮之中查探情況!”

 兩人各自心中懷揣著不少心事,便沒再交談什麼,直到抵達了薛瓘所在之地。

 眼見薛元超和上官庭芝如此大張旗鼓地找上門來,饒是薛瓘自恃穩重,都不免當場變了臉色。可在聽聞薛元超說出了自己猜測的下一刻,他又面色凝重了起來,意識到這兩人找上來確實有其道理。

 他沉吟了片刻,“我以許敬宗負隅頑抗為由,去試試叫開宮門。”

 薛瓘說做就做,當即領著三五奉宸衛親隨抵達了宮門前。

 然而在他的面前,宮門依然緊鎖。

 只有右奉宸衛將軍在城頭探出了個腦袋,朝著他喊道:“陛下有令,沒有他的許可,誰也不能開啟宮門,還希望薛將軍能不要讓我為難。”

 “陛下既然說讓你把守好右相府,只要你不曾做出逾矩之事,就算他因抗命拒捕而死,也不是你的問題。先回去吧。”

 回去?

 薛瓘死死地盯著城頭。

 對方的這種強硬口吻,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出自陛下的詔令,反而更像是皇后的手筆。

 倘若他不曾聽錯的話,在那一牆之隔的宮城之內還有巡防士卒走動的聲響。

 雖說這在士卒換班之時並不少見,但當薛元超已將那個猜測擺在他面前,他現在又被攔截在宮門之外的時候,有些猜測,便可能不是個猜測了!

 他折返出了皇城,卻並沒有直接回到許敬宗的府外,而是出現在了薛元超和上官庭芝的面前。

 “陛下恐怕當真出事了。”薛瓘語氣沉沉,“我看要儘快想辦法打開宮城確保陛下的安危。”

 陛下近前的守衛力量其實沒有那麼強。

 除了“千牛備身”與“備身左右”這幾十人可以手執御刀之外,其餘掌管宿衛的二百人以及負責儀仗的三百人,都是不能配備武器的,為的就是防止出現不可控的內亂。

 這才是為何他帶人去包圍許敬宗的宅邸時,還需要單獨給手下分發御刀。

 可這樣一來,倘若皇后真有不軌之心,陛下的安全就很成問題了。

 而若是真讓皇后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迎立太子取代陛下,他們這些陛下的舊臣決計討不了好,尤其是率先向陛下提出廢后建議的上官儀,只有死路一條。

 更不知道皇后會不會在隨後發起其餘清算。

 薛元超當即接道:“等

不得了,速調長安令下轄兵卒,嘗試自蓬萊宮以東的銀臺門入宮!”

 參與此事的長安尉崔道默沒

 () 想到,作為後備手段的他居然會這樣快地被迫出場。

 但想到今日一旦事成,他們拿到的便是一份救駕之功,就算陛下已然出事,他們也能儘快將皇后謀害陛下之事披露在外,扶持廢太子李忠回京,便不覺得有多緊張了。

 在他身後,這批聽從於長安尉的士卒不知道為何他們要來到此地,只知道聽從上司的號令,快速穿過了在修繕之中的東內苑,抵達了那銀臺門之下。

 這裡已是蓬萊宮最東面的地方,等閒之人絕不會來到此地,也便讓戍守此地的力量變得格外薄弱。

 更別說,毗鄰於這一座銀臺門的,還是一座未曾完工的佛教內道場,並無多少人住在此地。

 在崔道默的指揮之下,這些部從勉強相信了他們不是前來行謀逆之事的,幾乎是輕易地拿下了這座銀臺門,又將其餘部從接應入內。

 可饒是此處的進展已屬順利,心中估量了一番此地距離紫宸殿的距離,混在隊列最後的上官庭芝還是一陣心急如焚。

 太慢了,他們調兵已花費了不少的時間,讓人來到此地,也因長安城龐大而同樣耗費甚久。

 倘若蓬萊宮宮城之內生出變故,怕是要結束了。

 他剛想到這裡,忽然發覺在他前方的隊伍停住了腳步。

 要不是他止步及時,便要撞在前一人的身上。

 隨即而來的,卻是一陣刀兵落地發出的聲響,也將他的思緒拉扯回到了眼前。

 上官庭芝匆匆抬頭,便看到了他大概此生都不願看到,也絕不會忘記的一幕。

 好像只是在很短的一剎,銀臺門前方的甬道兩側就多出了大批的弓弩手,還將鋒利的箭矢盡數指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

 若只是如此還好說。

 就在他們的前方,天子儀仗以一種絕不容錯認的形式跳入了他的眼簾。

 今日的這一番波折變故,讓此時已近黃昏。

 那些隨同儀仗而來的北衙精兵便在暮色幽暗之中點起了一支支明火,將陛下、同行的皇后、英國公李勣,還有他那個已淪為階下囚的父親,全給照了個清清楚楚。

 也隨後,照在了他們這些擅闖宮門的人身上。

 一陣臨近夜晚的熱風颳過,沒能讓這出打破宮牆隔閡的父子相會,變成什麼感人至深的場面,只讓上官庭芝剎那間面白如紙。

 儀仗停在面前數丈之外,兩方對望於沉默之間。

 唯有他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炸響。

 怎麼會這樣的?

 明明他們是在情況不妙之時選擇護駕入宮,可在他們的面前,雖然陛下仍是一副體弱不堪的樣子,但分明是與皇后相攜而立,起碼在明面上看不出任何一點矛盾之處!

 反倒是他們,在此時赫然成了落入圈套之中的亂臣賊子!

 甚至還有一位年高德劭的英國公在旁做了個見證。

 完了……

 什麼都完了。

 但這句“怎麼會這樣”,又何嘗不是李治

 想在此時問出的。

 他先是獲知了薛瓘、上官儀、薛元超、薛夫人還有魏玄同可能都對這出諫言廢后之事有所涉足,又知道了上官庭芝顯然知曉他父親的計劃,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甚至膽敢在察覺到局勢不妙的時候,聯合長安府兵一道打入宮中來!

 倘若他真是被皇后挾制的一方,這千鈞一髮之際的救兵駕到,可能還真能讓他忽略掉這其中的勾結。

 偏偏他不是。

 皇后在獲知了他並無廢后意願之後,已是從容地站在他的身邊,用一種當真如她所說“拋磚引玉”的方式,帶出了這樣的一幕好戲。

 那麼李治便絕不可能覺得,這是他的忠臣良將都很有辦事的主動性,更不惜冒著風險也要探查個究竟,拱衛陛下的安全。

 他心中噴薄欲發的怒火裡只剩下了一個聲音:他們反了天了!

 他們這些人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天子,又有沒有這大唐!

 在被皇后攙扶到跪地的一眾人等面前之時,李治哪怕看不太清這一張張臉,也不難從中看到事敗的戰戰兢兢。

 他努力扯了扯唇角,冷笑著擠出了一句話:“誰能給朕一個解釋?”

 “比如說,薛將軍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從讓你在宮城之外待命的詔令,想到需要賣力入宮的!”

 若非意圖廢后已不僅僅是上官儀自己的冒險勸諫,而是這些臣子之中心照不宣的計劃,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該有此刻的表現。

 所以哪怕在面前的人裡還有李治從年少之時便扶持走來的伴讀,有他父親精心為妹妹挑選的夫婿,有他早已劃定在可用之臣或者說“自己人”裡的官員,他也渾然不覺這其中還有什麼交情與君臣之誼可談。

 正是這些人,仰仗著他交付給他們的信任,要朝著這李唐皇室的根基揮出要

命的一刀。

 他不得不去想——

 若非皇后先行撞破了上官儀的計劃,又若非他本就沒有廢后的想法,這些人會不會總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另外的理由聚集在一起,製造出大唐的又一次政變?

 見上官庭芝等人啞然不語,李治憤怒地往回走去,一腳將上官儀踹在了地上,“方才諫言的時候倒是很能說,現在輪到給個正經解釋的時候,卻一個個都在這裡裝啞巴了!”

 “陛下,你注意著點身體。”武媚娘快走兩步,扶住了李治險些踏空的腳步。

 “有這些人在,我還如何注意身體。”李治伸手一指,怒道:“將肇事之人盡數下獄,連帶著其餘參與之人的身份全給我盤問清楚,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

 一想到這些人的身家背景,李治的憤怒便呈現出翻倍趨勢地上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