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風 作品

第 132 章 132(二更)

 要是跟阿孃將來改官職名字一樣改出鳳閣、鸞臺、麟臺這種好聽的也就算了吧,但顯然李治的改名還能告訴大家,他的取名有多麼任性。

 “她說,尚書左右丞那個肅機,聽起來像是她讓尚食局做的素雞。”武媚娘掩唇笑了出來,“還有侍郎、尚書的少常伯、太常伯也挺難聽的,萬一有人年輕即登高位,還得被稱呼一聲伯字。”

 李治眉頭一挑,就聽武媚娘又說道:“但她倒沒覺得這名字不該改,只是覺得著實難記,說那秘書省改名蘭臺監,正是蘭臺雅緻,還算是遵循了漢時舊例,還有那左右千牛府改為左右奉宸衛,乃是尊奉北宸號令,著實是個好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日李治往尚食局送去的菜單裡,還真有一道素雞。

 他沉默了一瞬,問道:“那前頭幾個再斟酌一下名字?”

 武媚娘從容答道:“陛下想要以改名為革新之始,其實並無問題,但左右丞、侍郎、尚書之名沿襲已久,貿然更改,一時之間難免讓人忘記該當如何尋人,如何操持上下事務。”

 “以我看來,就算真要變更,也還是循序漸進些為好。您看,連阿菟這種已算是聰明孩童之中典範的,尚且難以將其記住,更何況是大多數朝臣。”

 不過,與其說是革新,倒不如說,這是李治想趁著今年的好身體加上接連的戰事大捷,再進行數次由上而下的發號施令,以圖讓朝臣與百姓知道,他這位天子依然權柄在握,統御中央!

 所以今年,他不止要進行大明宮的修建,也要做出這等百官官名改革,更要嘗試幾道在前兩年間他就試圖推行的政令。

 對於一度體虛到難以維繫國事的李治來說,這無疑是在重振威風,大展拳腳。

 武媚娘自然沒必要對其做出攔阻,甚至該當通過助力於陛下,以繼續維持她如今已經拿到手中的權力。

 但對其中的一些決策做出合理建議,卻顯然可行。

 何況,當陛下的這些政令被頒佈下達之時,他也必定越發慶幸,他的好女兒在去年的年末為他打了一場滅國勝仗,讓他能在今年憑藉著連年大勝未有敗績的盛況挺直腰板。

 當然,這對於一位甚至希望僧侶也要拜見行禮的陛下來說,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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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一點都不奇怪,會隨後從李治的口中聽到另外的話題,正是西域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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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在這場彰顯天子威儀的“改革”中,若是有一場勝仗恰逢其會,更是應和了天命所歸,能起到正面的推動作用。

 “算起來,自薛卿以三箭威懾鐵勒諸部到如今,唐軍繼續追逐推進直逼天山,也該當有新消息傳來了。”

 李治起身朝著窗外望去,雖看的不是西面,但他心中所想,卻必定是西面戰事。

 “媚娘,新年之中的新氣象該到了。”

 武媚娘想了想,還是沒將那句“鐵勒道行軍大總管會給您帶回好消息”給說出來。

 這位大總管鄭仁泰跟她又沒什麼關係,反而打從太宗皇帝玄武門之變的時候就算是太宗嫡系,又在李治登基後得到重用。

 他打勝仗與否,對她這個皇后所能掌握的實權也沒有影響。

 她便只是接道:“是啊,新年新氣象。也願今歲仍是風調雨順之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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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就是在這兩句感慨發出去後不久的二月裡,征討西域鐵勒叛亂的兵馬之中發生了一起爭執。

 相爭的兩方,正是鐵勒道行軍大總管鄭仁泰和其副總管薛仁貴。

 薛仁貴三箭破敵的震懾開場,讓唐軍在平定鐵勒九姓叛亂之中完全搶佔了先機。

 所以哪怕冬日限制了行軍的速度,令他們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腳步,卻並不影響他們依然有著威懾鐵勒諸部的優勢。

 當二月行軍計劃重新發動之時,當先要面對唐軍威懾的鐵勒思結部以及多覽葛部落就陷入了恐慌。

 他們很確信,哪怕擁有天山作為屏障,他們也絕不可能從唐軍的圍剿之中逃出生天。

 那麼他們該怎麼辦?

 請降?

 可這封送來的降書剛抵達鄭仁泰的案頭就被他給拋在了一邊,權當沒看到此事。

 薛仁貴看到了這個動作,眉頭不由一皺:“大總管,我倒是覺得,對這一出投降可以接受,否則我們在隨後遇到的抵抗將會越來越難纏。要儘快掃平漠北,還是該當有所取捨。”

 鄭仁泰抬了抬眼皮,語帶肅殺:“這不是陛下此前的指令嗎?鐵勒九姓之中先行投降之人,直接格殺處置。”

 “這已是第二批了!”薛仁貴辯駁道,“去年唐軍要以鐵血手腕強勢攻破鐵勒聯合,當先迎戰的必定是其中最為悖逆之人,故而留之無用,不如殺雞儆猴。”

 所以直接強勢殺人是合理的。

 翻過了年來卻不能完全套用這條法令。

 他據理力爭:“可如今經過了一個冬天,無論是我們還是他們,都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在這個時候最適合做的是拉攏和鎮撫並具,而非繼續貫徹這殺降的法令。”

 “薛禮。”鄭仁泰忽然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在薛仁貴遵照軍禮站定的那一刻,鄭仁泰繼續開口,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我是這一路的主將,陛下的

 ()聖旨要如何執行,也是我的事情。是勝是敗我會一力承擔!”

 薛仁貴的眸光一震。

 鄭老將軍的資歷太過深厚,讓他想要做出攔阻都沒這個資格。

 他若真要一意孤行,全軍只能聽從他的號令。

 可薛仁貴心中那種不妙的預感,隨著鄭仁泰甚至伸手撕毀了那兩張降書而攀升到了頂峰。

 不錯,對他們麾下的將士來說,經冬的待命已讓他們的心中憋著一股氣,只等著一場大勝來將其平定。

 這些連年週轉在西域戰事之中的士卒,精神上遭到的壓力遠比任何人都要大得多。

 以至於早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不聽號令的徵兆,只能放縱其劫掠,到了今年……

 更是躁動不安。

 但薛仁貴思量之下還覺不妥,在鄭仁泰這位主將起身往營帳外走的時候,依然急切地說道:“大將軍,若您當真要選擇拒絕對面的請降,一力破之,請起碼將其推遲到四月!”

 鄭仁泰掀開了簾帳,煩悶地聽到薛仁貴還在耳邊勸道:“北地的氣候在三月裡都還不夠穩定,時常出現氣象大變的危機,將軍若非要進軍,也一定考量氣候之變,更不要孤軍深入……”

 “夠了!”鄭仁泰憤然打斷了薛仁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