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風 作品

第 45 章 045(二更)

 “你這個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對。阿耶確實只給了這麼多經費,造橋所增加的支出是額外的,但我們想的不應當是將其取消,而是如何得到更多的錢。”

 李清月站了起來,“何況,你我都知道,若真能在新橋建成之後舉辦水陸法會,勢必能令此法會的意義更重。怎能敗在這一步上!”

 圓度問道:“那公主是已有了什麼額外生財的好方法?”

 李清月理直氣壯:“沒有!但有人會有的。我這就入宮去找阿耶。”

 小孩子辦事搞不定了就找家長,多麼簡單直白的真理。

 可她說得輕巧,圓度卻差點沒因李清月那一句“入宮找陛下”嚇出個好歹來。

 陛下能對安定公主委以重任,便絕不可能因為缺錢這樣的事情對她有所不滿。遭罪的只有可能是他。

 但他這幾l日心神恍惚,精力不濟,李清月又是忽然之間往外衝去,根本沒給他阻攔的機會。

 一不留神,那小公主就已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而他又哪裡知道,李清月前去找李治,可不全然是因為出口的這個理由,而是為了符合劉仁軌教她的那句話。

 老師說,讓她在思考問題解決麻煩的時候,千萬記得她是什麼身份的人。

 是啊,她將那些僧侶坑騙入套之中,已表現得足夠出彩了,這個時候最好還是由別人來幫忙補上這最後一刀。

 這把刀的刀柄,應當握在李治的手中!

 按照李清月所希望的那樣,不過兩刻鐘的工夫,她就已出現在了李治的面前。

 也帶

 來了她那個缺錢的事實。

 “所以你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結果現在錢不夠了又來找我⒀[(,是希望我以隨駕財物支援,或者再讓洛州府庫多動一些餘下的金銀?”

 李治本想讓自己擺出個嚴肅些的面容,卻見面前這個腰佩魚袋的小姑娘比自己還挺得板正,好一副公事公辦的表現,又沒繃住自己的嘴角。

 “當然不是,”李清月答道,“其實我來之前先問過阿孃了,她說讓我不必擔心這件事,反正近來會有人來賄賂阿耶的,正好可以應在我這兒。那我就過來問問了。”

 李治狐疑:“……你確定,你阿孃用的是賄賂這個詞嗎?”

 李清月抓了抓腦袋,“也可能是孝敬?”

 李治差點沒給氣樂了。

 “我看你這幾l日忙著那水陸法會的差事,是把功課給落下了。前幾l日還同我說,那些僧侶沒讀好書,不知道什麼叫做知之為知之,結果你今天這都用的什麼詞。”

 李清月才不管這個呢,“那您就說幫不幫吧。”

 李治琢磨了一番媚娘話中的意思,尋思著也差不多是該到那個時間了,便回道:“幫,當然幫。這樣吧,我給你個法子,你按著這個去做,造橋之事絕不可能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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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清河崔氏子弟崔知溫來到洛陽的時候,已是四月中旬了。

 以崔知溫五姓七望的出身,他當然不是走來洛陽的,而是坐著一輛白馬香車,後頭還跟著不少裝有行李的車駕以及隨行的侍從。

 同在車中的,還有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乃是與他同宗不同房的崔元綜。

 有趣的是,比起他這個年過三旬的老練之人,崔元綜竟還要像是個老學究,板著一張臉分外嚴肅。

 哪怕聽到了外頭行人漸多,他也沒往窗外去看,反而專心於自己手中的一本書卷。

 崔知溫提醒道:“到了洛陽,你若還是這個做派並不好。”

 崔元綜卻未將頭抬一抬,“你是來以門蔭入仕的,需要與人往來,我只是來弘文館進學的,不必非要對人擺出個笑臉。”

 崔知溫搖頭,“我是說,你不該在此時擺著這個架子。畢竟,你我是為何在這個時間前來的,彼此心知肚明。”

 若非陛下對於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勢力不滿,且真將其成功打壓了下去,絕不會給他們這些關東大姓以出頭的機會。

 別看身居相位的崔敦禮也姓崔,但且不說他屬於博陵崔氏,他那一個分支也早就已經因追隨北魏孝武帝入關,又因北魏分裂而單獨定居關中,和關東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比起說他出自關東世家,不如說他是李唐勳貴。

 真要為關東世家謀劃一條出路,還得靠他們這些人。

 他剛想到這裡,忽聽崔元綜說道:“有時候我真在想,如果是那位大公子……”

 根本沒等崔元綜說出後半句來,他連忙怒聲喝止:“慎言!你若到洛陽來還敢這樣說話,你還是趁早回去的好。你父親

 祖父是怎麼教你的!”

 崔元綜不置可否,又已恢復了方才的那出沉穩端莊模樣。

 但這車廂之中的動靜是結束了,外頭的吵鬧之聲倒是越來越響了。

 崔知溫生怕崔元綜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乾脆掀開了車簾朝外頭看去,正見數名僧侶扛著一塊偌大石碑朝前走去。

 若只是如此,還不至於引發這樣的動靜。

 馬車已因前方道路堵塞而不能繼續前行,二人乾脆相繼下車,看看外頭的動靜。便見前方不乏百姓在此地圍觀,目送著那塊石碑朝前運去。

 崔知溫頗為好奇地朝著路人問詢這其中的情況。

 便聽對方回道:“你說那東西啊……自陛下駕臨洛陽後,便令僧侶籌辦水陸法會,為去年過世的洛州刺史賈公積善超度,為了應和賈公生前心願,還打算將洛水之上的天津橋再修繕一番。”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這小半月間,建橋的進度不快,反而是令那些僧人趕製出了一塊石碑,平日裡對著此物誦經唸佛,說是要令這塊石碑卓有靈性,然後放在天津橋頭。”

 這麼聽來,方才被搬過去的,就是那塊石碑了。

 崔知溫追問道:“那麼不知那石碑之上寫了什麼?”

 驚鴻一瞥間他只隱約看到幾l個大字,竟未曾瞧見具體寫了些什麼。

 那路人感慨:“這才是奇怪的事情啊!”

 “這石碑之上竟只有洛水清平四個字,據說背面是要用於題寫人名的,可若問何人能將名字題寫於上,這洛州地界上的豪富沒少朝著督辦水陸法會的圓度法師問詢,卻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說,公主告訴他,陛下要等一個時機。”

 聽到這裡,崔知溫眸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