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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做對了,我拿過省二的同學沒做對,是不是代表我比較厲害哇?”




周歸與想了想,在掃興給孩子講捧高踩低不好的道理和給孩子捧場貫徹鼓勵教育之間選了後者。




“你本來就厲害。“停頓片刻,還是委婉補充了一點道理,“不是需要跟別人比較才能被襯托出的那種厲害。”




梁星灼一下子聽出深意:“你是想說捧高踩低不好吧。”




周歸與未置可否,拿過旁邊還剩一半的牛奶轉移話題:“喝完,要涼了。”




梁星灼接過來喝掉,用紙擦嘴的時候還在得意:“可是你剛才也說我同學‘半灌水響叮噹’了。”




“實話實說又不是捧高踩低。”周歸與站起來,端起空杯子準備去廚房洗,“殺雞用牛刀是很多競賽生的通病,你同學學藝不精又想在解法上賣弄,如果這是高考,單就這道題而言,他起碼要被像你這樣用考綱知識解題的同屆生多耽誤五分鐘,而且還算錯失分,純純徒勞無功。”




說到這,他多問了一嘴:“他這個喜歡用超綱知識解題的習慣很不好,不改過來高考會吃虧,你跟這個同學關係怎麼樣?還不錯就找機會勸勸。”




平時上數學課,如果老師抽了梁星灼回答問題,等他答完馮植都會馬上舉手說自己有另外一種解法,更別提每次考試完,只要馮植數學單科成績比他高,一定會拐彎抹角來他面前炫耀八百次。




梁星灼淺淺回想了一下馮植跟他日常較勁的樣子,癟癟嘴,扯出一個乾笑:“不怎麼樣,我一開口多半會被他視作挑釁。”




“那算了。”周歸與問,“還有別的題要問我嗎?”




心事解決,梁星灼神清氣爽。




“暫時沒了。”




周歸與:“那你繼續學,我出去了。”




“好。”




次日。




吃過早飯,周歸與開車,梁星灼作陪,帶老兩口去沽南周邊一個古鎮景區逛了逛。




正值國慶黃金週,連冷門景區都人山人海,他們原本打算在景區吃午飯,一看每個特色餐館都排隊,老兩口被狠狠勸退,都說不湊這熱鬧了,回城區隨便找個地方吃。




回城吃了午飯,一行人打道回府。




老人有午睡的習慣,等午睡完,楊佩書想去逛商場買衣服,周忠惟想買點特產回老家送朋友。




下午的行程梁星灼就陪不了了,他還要去學校出黑板報,不過承諾今晚在外面請老兩口吃銅鍋涮肉,京柏老字號在沽南開的分店,位置已經定好了。




跟昨天的咖啡和康乃馨不同,這次不是花周歸與錢空佔一個請客名頭,而是實打實自己掏腰包,用他的獎學金。




老兩口大半輩子打拼的產業豐厚,不是差這頓飯錢的人,但現階段梁星灼只能做到請他們吃頓好的這種程度。




他認為盡力也是一種誠意,而且他的討好次次做到極致,卻從沒有哪一次抱著一次性討好到位的想法。




這是需要積累年月堅持可能也沒什麼效果的事情,老兩口看重血脈,他再怎麼討好也不是周家的一份子,不過他也不求這個,他只求能在周歸與身邊有個弟弟的位置,大家表面上過得去就夠了。




有周歸與在,他不需要很多人的愛。




這件事梁星灼沒有提前跟周歸與商量,在車上他裝作無意強調自己是用獎學金請客的時候,周歸與深深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




梁星灼讀懂了他那個眼神的意思,無非跟昨天一樣,想說他沒必要做這些。




他假裝沒瞧見,繼續笑嘻嘻和老兩口聊天。




到了小區停車場,周歸與以拿快遞要他搭把手為藉口把他留了下來,老兩口先下車回家。




目送老兩口進了電梯,周歸與在微信上給梁星灼轉了一千塊錢。




“晚上用這筆錢買單。”




周歸與也不是跟他商量的語氣。




梁星灼點了退還轉賬,嬉皮笑臉犯倔:“我不要,我有錢,你忘了我每年獎學金有三萬啦?”




周歸與皺眉:“這不是錢的事情。”




梁星灼跟他打太極:“那你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你就沒必要請客。”周歸與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我弟弟,我弟弟不需要這麼討好我的家人。”




梁星灼見逃不過這一聊,收起玩笑神色,淡聲說:“可我不是你親弟弟,我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我媽媽和周叔叔也不在了,他們生前沒來得及領證,法律上我們也沒關係。”




周歸與反問他:“這些外在形式重要嗎?感情不好形如陌生人的親兄弟比比皆是。”




“重要。”梁星灼近乎殘忍地道破真相,“對,比比皆是,可是沒有血緣的兩個人,感情再好也做不了親兄弟。”




“楊奶奶昨晚也說了……如果不是因為我舅舅在國外,我一直寄住在周家,我們早沒交集了。哥,我們之間賴以維繫的紐帶就是這麼脆弱,但哪怕就這麼點兒,我也要死死抓住。我想一直是你弟弟,跟你是一家人,逢年過節,我能名正言順跟你一起過,而不是各在一處,僅能隔著網絡互道一聲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