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周歸與的老家在一個四線城市,離沽南七百多公里,兩地之間至今沒通高鐵,沒直飛航班,只有火車,車程五小時左右,自駕要開八小時。




他們兄弟倆一個在沽南讀書,一個在沽南上班,每年也就國慶和過年有時間回老家。




今年梁星灼升高三了,國慶只有三天假,回去一趟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就不少,懶得折騰。




周歸與月初給老兩口打電話,說今年國慶就不回了,老兩口可不依,天天在老家想孫子想得不行了都,一聽孩子沒時間,馬上說那就他們跑一趟,勸都勸不住。




一到節假日火車站這些地方人就爆滿,找停車位找了半小時,總算碰見一輛車開走。




停好車,剛熄了火,周歸與的手機就響了,他以為是老兩口打來的,一看來電顯示,本地陌生號。




梁星灼聽到動靜湊過來一看,立馬認領:“找我的找我的,給我接。”




七中學風嚴謹,上學期間梁星灼基本不帶手機,怕被查出來被沒收。




來的路上樑星灼借他手機玩了會兒,他在開車,沒留意這小子搗鼓了什麼。




周歸與把手機遞給他,梁星灼拿過,按了通話鍵放在耳邊:“你到了?”




“找不到出站口……算了,你來東廣場停車場這邊吧,我在入口等你。”




“……怎麼走?我咋跟你說,你跟著導航走哇。”




三兩句結束通話。




他鬆開安全帶,跟周歸與說:“手機先給我揣著,他到了還得打。”




周歸與憑剛才的對話推測:“你叫了外賣?”




“跑腿。”梁星灼推開車門,“讓他去買了熱咖啡和康乃馨,一會兒送給周爺爺和楊奶奶,他們大老遠過來,我打空手不合適。”




敏感同時也意味著心細,加之太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在處理人情世故上,梁星灼一直比同齡人成熟,什麼場合面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兒,他心裡始終有桿秤,不用人教。




比如稱呼上,在周家人面前,他不管叫誰都帶著姓氏或者名字,連他也不例外。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小孩兒,周歸與倒不為他這方面的能力驚訝,只是每次看他把這些能力用在討好自己的家人上,心情總是很複雜。




在梁星灼下車前一秒,周歸與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星星。”




梁星灼眼睛在盯外賣軟件的實時地圖,不走心地“嗯?”了聲。




周歸與認真地說:“沒人要求你做這些,你也不需要做。”




梁星灼抬頭看他,有點不懂:“你指什麼?”




周歸與跟他挑明:“你今天就算不跟我一起來接人,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梁星灼這次聽懂了,停頓片刻,他笑道:“我也沒做什麼啊,叫個跑腿而已,還是花你的錢。”




周歸與哪能聽不出他是在避重就輕,還想接著說,手機又響了。




梁星灼接起電話,順便抽出自己手,開門下車。




“到了?好,我馬上來,你等我兩分鐘。”




電話一掛,他對周歸與說:“跑腿到了,我先去拿東西,你慢慢來。”




說完,沒等周歸與說什麼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梁星灼也知道自己剛才演技拙劣了,不過沒辦法,他不想跟周歸與聊那些。




聊再多現實和結果也不會發生改變,只會讓周歸與為難。




何況他發自內心認為,眼下已經是很好的日子了。




只要能一直跟周歸與生活在一起,對他的家裡人愛屋及烏也好,刻意討好也罷,他都願意做到極致。




梁星灼跑到停車場入口拿了東西,沒兩分鐘,周歸與鎖好車也出來了,兩人一起去出站口等著接人。




六點左右,周忠惟和楊佩書跟著人流出來了。




梁星灼捧著花積極迎上去。




“周爺爺、楊奶奶!”他先把花遞給楊佩書,說的話跟笑容一樣甜,“楊奶奶您穿小香風漂亮的嘞,我以為哪個電影明星走出來了。”




楊佩書年初做了白內障手術,眼睛現在都不能見強光,晴天出門必須戴墨鏡。




她摘下墨鏡,接過花,被梁星灼逗得直樂。




“都成老太婆了還電影明星呢,盡拿我尋開心。”她看了眼懷裡的鮮花,“還給我買花,你這孩子……”




梁星灼揚起白白淨淨的臉,乖得沒邊兒:“來的路上看見花店的康乃馨開得可漂亮,我一下子就想到您了。”




周歸與在一旁接過老兩口的行李箱,聽到這句煞有其事的瞎話,很輕地笑了一聲,招來梁星灼一記暗戳戳的眼刀。




梁星灼像個左右逢源的花蝴蝶,哄了老太太,接著哄老爺子。




他把熱拿鐵遞給周忠惟:“這給您的,周爺爺。今天太趕了,改明兒我和帶您去一家咖啡店坐坐,那家咖啡是純手衝的,環境也好。”




周忠惟不像別的老頭兒那樣愛茶,他年輕的時候就愛咖啡,現在上了年紀,天天被老伴兒叨叨這個指標那個指標,喝得剋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