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59 章



江鷺撩目。




姜循嗤笑:“阿鷺,你反應這樣大。你說你對我無情?”




她側過臉,唇便只碰到他柔黑的髮絲。姜循毫不在意,輕輕親一下,繾綣抱怨:“你摸到我心跳那麼快,你說我對你無情?”




江鷺:“看來,你是想說,你對我情根深種?”




姜循頓一下:“倒也不至於那麼誇張……但我情根未曾深重的原因,許是在你身上。”




江鷺貼著她臉:“怪我?”




他聲柔力卻大,此時強勢壓制,扣她頸扣她下巴,俯視壓制她的方方面面。他身上的一重殺氣一直在頭頂懸著,姜循能感受到那股凜冽之意。




刀下求生讓人生出刺激快意,尤其是……想殺你的人,也是對你動情的人。你心知肚明,他也心知肚明。你與他周旋,你們都試圖掌控此局。




姜循認真抱怨:“怪你。你對我不太好,若遠若近時有時無。你又不是影子,卻像影子一樣。我想見你的時候,總也見不到。我更不知道你何時想見我。”




她異想天開:“不如你我在府門前掛燈,燈越多,便是越想見,請對方來找好不好?”




她吃力地挪過手,撫摸他面容,與他貼著鼻息呢喃:“我知你面皮薄,喜歡我也說不出口,如此一來,我便知你心意了。”




江鷺人慢慢迎上,整個人罩住日光籠住她,氣息從她鼻尖,落到了她眉心:“你不知我為何待你不夠好?”




姜循怔一怔——她隨口瞎說的話,他還真應?他待她不夠好嗎?他不停救她幫她,全無回報……是她這幾年被東京渾水折騰的,對“好”的感知變弱了?




()姜循思考間(),江鷺已然道:我確實待你不夠好?()_[((),但你應當明白我不敢用心的緣故——




“姜循,你我皆知,追逐戲弄、短暫歡愉才是你的本色,得到你便丟若敝屣。你將我視同玩物,只為在你大業的閒暇時間尋歡取樂。你不求未來不計結果,你想將我拉入你這潭渾水陪著你。




“你試圖讓我接受你的念頭,讓南康世子心甘情願做你裙下臣。”




姜循臉白。




她心頭間始終浮著的愧疚與不堪起伏,她在他靜黑的眼眸逼視下說不出話。她一直知道此舉對於他殘忍,可是她真的心動,她對於心動的人或事,一貫執著。




她羞愧著說不出話,眸中微微變紅,淋著波光。




可她又不肯屈服,虛弱地憋出一句:“你也能從中獲得享樂。”




“可你不知我是什麼樣的人嗎?”他扣著她下巴,質問她,“未有婚約,不曾定親,你要我和你親吻?親也親了,你還想要更多的……你要我日夜陪伴,隨叫隨到,與你同歡,共你作樂。我是戲子嗎?我是面首嗎?你讓我、讓我這樣身份的人……和你做那種勾當?”




姜循咬著牙,一言不發。她眼眸漆黑,目不轉睛。




她這樣的倔強又冷漠,不肯認錯不肯屈服,抱著他脖頸不肯放。就好像,她是浮萍,他是斷木,她死死地抱著他這根斷木,不肯自溺。




姜循固執:“無論你如何說,我都喜歡你,都要你。你讓讓我吧,你若是不肯讓我,我強奪也行。只是你別後悔。”




江鷺氣笑:“強奪?你還敢威脅我?”




姜循:“是你要我對你說實話——怎麼,你聽不得我的實話?”




江鷺俯眼看她,她雙目中噙了一腔水霧。但如她這樣的人,幾乎不會浪費淚水。眼淚是工具,他此時都不知這水光幾分真幾分假。




她只是看著他。




她不知道在他眼中,她的眼睛此時如琉璃一般,琉璃欲碎。而在這種破碎的美中,江鷺淡淡說:“若我接受這一切,也無妨……”




她眼睛瞬時迸發出光華。




江鷺手背抵在她頰腮上:“但我怕你接受不了。”




姜循:“我有何接受不了?”




他倏地抬眸,目光銳利凜冽,盯著她眼睛,戾道:“倘若我想殺的人,是你爹呢?”




紗幔飛揚落下,被壓在榻上的姜循怔住。




她大腦空白,剎那間沒有反應。




而江鷺以為她恐懼,他一手抵著她頸,一手託著她腮。他剝離自己數日的掙扎困擾,讓痛恨與喜歡淋在心頭,鮮血淋淋覆在眼中,一雙清明的眼赤紅生霧。




他審視她審視自己,逼她也逼自己——




“倘若我要殺的人,是你爹,姜太傅姜明潮呢?




“你是他的養女,十多年的感情,你更藉助他的地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我情濃之際,倘若我殺你爹,你如何看我?你是要捅我一刀,還是和我恩斷義絕?




“姜循,你可憐可




()憐自己,也可憐可憐我。不要把你我關係逼到那一步——放過你放過我,讓你我之間,留有幾絲溫情,如何?()”




姜循盯著他。




他說的決然,卻亦有期待。他撫摸她臉頰的手又在不受控地敲擊,他情緒激盪時便會這樣。他主動將弱勢遞到了她的利刃下,讓她可以用此來攻擊他。




但求一死,或求一生。他和她的感情,如此極端扭曲又如此盛大誘人。




而姜循躺在榻上,在他的扣壓質問下,好一會兒,她慢慢地開了口:阿鷺,不可以。?()_[(()”




江鷺垂下眼,看姜循重複:“不可以殺我爹。”




他眼中的光滅了,一言不發,起身欲退。但那方才一直被他壓在下位的姜循反握住他手腕,他本就沒對抗之意,眼見姜循藉著他的力,翻身從榻上爬起。




她卻不走,向他撲來。




江鷺許是根本沒有掙扎的心情,許是些許心如死灰。




他被她撲倒在床,脊背撞得“咚”一聲。他青白著臉,看姜循翻身坐起,跨於他腰腹間,朝他俯下身來。




她終於從二人的關係中找回了上位者姿態,俯臉散發,髮絲落在他頰上。她手撫摸他面頰,望著他秀麗眉眼,一字一句:




“因為,我也要殺他。




“在我殺死他之前,他不能死在別人手中。不然,我會不開心的,阿鷺。”




愣神間,恍有星火落懷。江鷺眸子被火擦亮,留星子鋪湖。




他躺在榻上,被她捧著臉,繾綣呢喃:“噓,別問。你總有一日會知道原因……但是在你知道前,別問我。”




江鷺忽然問:“為了你的大業,你能付出多少,犧牲多少?”




坐在他身上的姜循似詫異他這個問題,但她想了想,虔誠:“全部。”




江鷺心神微震——全部?




而她撫著他臉,目中閃爍著他不明白的奇異的古怪的光華:“那麼阿鷺你呢?你為了涼城的事,心甘情願捲入這潭渾水,你又能付出多少,犧牲多少呢?




“那些事,本來和你全然無關。你能為了段楓,為了涼城,做到哪一步呢?”




--




江鷺花了些功夫,才逃出大相國寺。他又用了些遮掩法子,在東京城內生了幾處小亂,讓太子人馬朝錯誤方向追蹤。




用了兩日時間,江鷺才平安坐在自己府邸中,與段楓當面。




段楓此時情形已然十分不好。據說他回來後便大病,又吐血又昏迷的,還時時遊走在生死一線之際。多虧府中這些侍衛以小甲為主,雖然他們不清楚小世子在東京折騰什麼,卻知道小世子身邊這個病人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