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49 章





因為昨夜,有新消息從開封府流出——




青州刺史趙英,在酒肆吃酒吃醉了,大肆宣傳他殺章淞之事。店小二生懼,悄悄去開封府告狀,說青州刺史殺人之事。




沒有人敢得罪這位青州刺史,葉白卻直接派人來捉。刺史趙




()英酒醒後,對葉白破口大罵,說自己沒有殺人,葉白公報私仇——()




葉白被東京派出辦差時,路過青州,便和這位刺史關係不睦,結了仇。葉白此次必然是徇私枉法,想讓趙英認下和他無關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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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英怒吼:“我為什麼要殺章淞?我與他小摩擦是有,但何必殺他?”




葉白:“人證物證俱在,你安敢不認?”




物證是青州刺史在“二月節”的禁苑中,留在章淞屍身上的一玉佩。眾人證實二人關係不佳,那玉佩必不是青州刺史主動贈送的。




人證便是今日告官的店小二。




葉白快速結案,當他出開封府入宮時,便將告示貼出開封府。世人以為他入宮是因太子不滿他緝拿趙英之事,而張寂看到那告示,只覺得處處蹊蹺。




張寂分明覺得江鷺是兇手,為何葉白卻將刺史定為兇手?




張寂欲前往開封府尋葉白,問清案情,質問葉白到底在耍什麼詭計,便先遇到杜一平被刺之事。張寂帶人趕往御街,中途拐街時,看到了一人。




南康小世子江鷺沿街長行,目如冰玉,容似雪封。江鷺整個人呈一種壓抑之氣,看他的方向,似乎是從開封府那邊來的。




怎又是開封府?




張寂打馬過街,凝望江鷺。江鷺抬眼,輕飄飄與他擦過一眼。




張寂縱馬已過拐角,卻忽然一勒馬韁,調轉馬頭追去江鷺。身後衛士們茫然:“指揮使?”




張寂懷中那封彈劾書滾燙,他整個人伏於馬身,快速道:“你們去杜家,我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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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陰下,午後日頭躲入雲翳後,驟起狂風。




杜府人頭攢動,家人與僕從心急如焚,杜嫣容卻離開哥哥的屋舍,躲開了嫂嫂流淌不住的眼淚。




杜嫣容在自己後院,會面了一位死士。那死士穿著侍衛服,但更早些的時候,他穿著黑衣蒙著面布,帶著手下,一同去刺殺杜一平。




此時,杜嫣容蹙著眉,立在古樹下,低聲:“玉澤,你過分了。我不是叮囑過,不要傷及哥哥性命嗎?”




名叫“玉澤”的死士拱手,冷淡:“娘子,我並未傷及郎君的性命。只是娘子囑咐過,杜郎君冥頑不靈,不肯賦閒,非要主持那春闈,我等便要行非常之法,將郎君留在家中。




“是娘子說,春闈那潭渾水,我們不能碰。郎君不肯吃娘子送的食物,不肯見娘子,娘子只能出此下招。但我僅刺中了郎君的肩頭——若非郎君掙扎得厲害,郎君非要留下我等,他也不至於失血過多。”




杜嫣容面有鬱郁之色。




叫“玉澤”的死士飛快打量她一眼,迷茫道:“娘子若不滿意……便刺屬下一箭?”




杜嫣容一怔。




她鬱郁之容為此莞爾,揉了揉發酸的腮幫,輕嘆口氣。




杜嫣容當然不想杜一平繼續主持那春闈——




名單交出去了,賬簿的功能已經作用了。姜循沒有騙她,杜一平真的贏了名。既已功成,




()便當身退。杜嫣容若不想法子讓杜一平退出,便要輪到姜循出手了。




杜嫣容會對自己哥哥手軟,姜循卻必然讓哥哥吃更多的苦。哥哥不懂朝政風雲,深陷其中,只會妄送性命。




杜嫣容沉思片刻後,道:“玉澤,你帶著你的手下,出去躲兩日吧。別被我哥哥認出來了。”




玉澤一怔:“那娘子你……”




杜嫣容微微輕笑:“我無妨。我倒要看看,姜循怎麼唱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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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中,“砰”一聲巨響,太子將茶盞揮落在地。




宮人們不敢入室,大氣不出,書閣中,只有姜循直面太子的怒火。




姜循面不改色,垂眼盯著被掃落在地的玉瓷,道:“我一心為殿下,殿下何至於這麼大火?”




暮遜氣笑。




他一把扣住姜循的手腕,將她扯到面前:“圖窮匕見啊姜循——你從一開始,屬意的主考官,便是葉白吧?我不同意,百官不同意,你便曲意逢迎。




“你推舉了杜一平,我以為你當真一心為我。但是杜一平現在遇刺了,杜家不會讓他再做這個主考官了,如今朝中朝臣又倒了大半,在正身之前沒人可擔此位。




“葉白年輕,資歷不夠,你就要一點點為他鋪路。說!你為什麼如此助他?!”




姜循手腕被捏得劇痛無比。




暮遜與江鷺不同,江鷺想逼問答案,暮遜卻當真會下狠手。姜循面色發白,冷汗淋淋,可她從來不畏懼這些。水霧沾在睫毛上,她甚至在笑。




姜循一字一句:“我當真是為了殿下好。”




暮遜:“說謊。”




姜循仰著頭,目若火燃:“葉白本就有才,你為何一直不用?我對你忠心耿耿,為你做一件又一件的事,你當時如何與我約定的?你說與我共治,共登高臺。




“可你實際怎麼做的?你猜忌我,因為我當年帶葉白回東京,你便一直疑心我二人……你留阿婭在身邊,我尚幫你遮掩。你捫心自問,你何曾見我和葉白往來過密?”




暮遜:“那你為何一直推舉他?!”




姜循厲聲:“因為其他人都與我爹脫不開干係,有事無事都更向著我爹。只有葉白是他在貧寒時,我親手扶持的。他應報答我,應為你我大業添磚加瓦——而不是為你徒勞的猜忌,壞我們的大事。”




暮遜呼吸急促。




姜循顫巍巍伸手,忍著一腔噁心,撫摸他英俊面孔。她被他掐出痛意,但她偏強勢,與他共憶往昔——




“殿下,你不是答應過我嗎?我做你的太子妃,我們一同掰倒我爹。我們有共同的仇人——我爹壓制你,我爹為我下蠱,我們難道不應該同心協力嗎?




“難道還要在此互相猜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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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遜看著眼前的美人步步緊逼,心中生出一腔凌亂迷惘。些許憐惜,些許不安。




是的。




他和姜循有過誓言:那時姜循回到東京,來做他的太子妃。他本欲




拿捏這未來太子妃,卻想不到太子妃挽起手臂,讓他看姜家種在她體內的蠱毒痕跡。




暮遜去查過,他那老師姜明潮果真喪心病狂,為姜循種蠱,只為了留下姜循。姜蕪做不了太子妃,姜家必須有一女願意做,並且有能力做。




暮遜得知姜循對姜家的恨意,聽到姜循的哭訴:“姐姐一來,他便將我趕出門;遇到事了,他覺得姐姐柔軟不堪,就又要逼我留下。我在他眼裡,只是他求功名的踏腳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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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來,姜循手臂上的蠱毒痕跡早已消失不見,暮遜數次凝望她白皙的手臂肌膚,都懷疑自己聽到的姜循示弱,只是自己的幻覺。




這位貴女如此強悍,如此瘋狂,真的會博他憐愛?




真正可愛的小娘子,應該是阿婭那樣,應該沒有這鱷魚一樣的眼淚。而今、而今——




姜循再次在暮遜面前落淚。




她不常落淚,她的每次落淚,才讓人如滾油鍋般,惶然焦灼。




暮遜對她的情意本就若有若無,本就既愛她,又怕她,還要提防她。此時姜循的柔弱,順了他心中大男人的那一面。




暮遜鬆開了扣緊姜循手腕的力道,摟住她肩:“循循……”




姜循抬眸,淚意掛睫,目光灼灼:“殿下,你必須先行一步,你絕不能和趙公共進退。即使你這次損失數員大將,但你會贏得名聲。




“殿下,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若不割掉身上的瘤毒,積重難返,他們會拖垮你!趙公必然也能想到這些,你要快於趙公!你快他一步,才能在官家面前壓他一頭。”




暮遜目色沉沉,許久不語。




姜循一字一句,語速飛快。暮遜如被流石擊中,頭暈目眩,趔趄後退。




他跌坐在椅上,姜循步步逼迫,反抓住他的手:




“殿下,選新的主考官吧!殿下,著開封府和大理寺查百官,早早去向官家稟報吧。我們沒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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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寂下馬,進入一深巷。




巷中空寂,無人聲息。此地荒蕪早已廢棄多年,張寂追著江鷺進入此巷,江鷺卻失去了蹤跡。




張寂小心翼翼走在巷中,突然感覺到寒意自身後來。他刷地出刀,刀背朝身後砍去。身後那人身手如魅武力甚猛,長劍出鞘——




“砰!”




刀劍相撞,砸出火星,二人各自退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