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授

鵡鸚螺教授是學院中資歷最深的物種之一，她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就連章魚掰著爪子都數不清對方究竟在學院裡呆了多少時日了。

這麼久過去，鵡鸚螺教授殼上的花紋都有些黯淡了。

在學院中任教的所有螺裡面，鵡鸚螺教授和章魚一族共同隸屬於頭足綱，擁有較近的親緣關係。

雖然在當前這個混亂到彷彿一窩喝醉了酒的猴子們一邊發癲一邊砸鍵盤砸出來的詭異世界觀下，就連隸屬於同一科乃至同一種同一屬的物種之間都經常開始毫無意義的內鬥，但鵡鸚螺教授的脾氣依舊好得全學院都魚盡皆知。

唯一的問題是鵡鸚螺屬實太溫和了，就連犯賤的生禾當眾騎臉加以羞辱時，她都不會爭辯哪怕一句。教授只會眯著眼睛，慢悠悠地點頭。

雖然上述那件事發生後沒多久，就傳來一棵生禾因不明原因當場暴斃的好消息。經過學院高層一番周密的調查後，其死因還是毋庸置疑的自殺。

但此時此刻，鵡鸚螺的表情卻是難得一見的鄭重，“這麼久不見，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了？算了，你先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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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著鵡鸚螺教授到對方的辦公室後，章魚依舊用爪子上的吸盤吸著教授的殼不肯鬆開，“教授您一直都那麼心地善良，肯定不會棄我於不顧吧！”

鵡鸚螺無奈地看著對方，“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你變成了這幅樣子？”

“這件複雜的事首先得從我前導還沒跑路前曾託付我下去搞數據收集開始說起……”

面對教授的盤問，章魚一邊呈上自己的開題報告，一邊以一種極快的語速有選擇性地講完了自己在人類社會中偽裝身份的整整十四年的經歷還有自己已經成型的論文思路。

最後，這種動物乾脆利落地總結道：“總之，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但我身上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啦！雖然說有時候分成了兩半後，自己和自己吵起來會很煩！”

但聽了洋洋灑灑這麼多毫無用處的文字後，鵡鸚螺卻絲毫沒有舒展自己嚴肅的表情，她只是將章魚交上來的開題報告推到一邊，“你聽說過儒艮的故事嗎？”

“啥？”兩隻章魚同時愣住了，他們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彼此，卻只能從自己琥珀色的眼睛中讀出一種如出一轍的清澈。

“前段時間，一條儒艮，也是擴招後才新入學的孩子，在一次外出考察中，因為意外和大部隊失散，卻被一個人類所救。所以，年輕的孩子愛上了人類。只可惜，那個人類在人類界早有家室，並不愛她。”說這些話時，鵡鸚螺以一種格外平靜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著章魚。

章魚縮了縮爪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呃，那個學妹長得漂亮嗎？她是不是還應該挺會唱歌的……不過為什麼現在這麼低的年紀就能去下面考察了！”

“我不喜歡隨意評價他者的外表，無論是褒是貶，這樣帶著明顯色彩的話語都有些太過自我族類了，不符合學校提出的種族平等規範。總之，中途省略掉一些曲折且缺乏理性的情節後，最終的結局是儒艮為了那個人類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中活下去，甘願化身為一朵無知無覺的泡沫。”鵡鸚螺一字一句地說道。

“真是個……”章魚皺著眉頭，在自己空蕩蕩的大腦裡挑三揀四了好一會才勉強找出了個攻擊性不那麼強的形容詞，“好弱智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