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破壞

殺人是什麼感覺？

即使章魚爪子們再全能，足以讓一波又一波的北狄人甫一照面就下馬納頭便拜。

但陷在剌戎陣營深處這近乎無窮無盡的人海中，章魚也同樣會面對一些漏網之魚，需要這種聰明的動物親手用人類的方式將之處理掉。

在一開始的階段，章魚可能還有心情感嘆一二。比如說人類的血從傷口中濺射出來時的形狀還怪好看的呢！這麼一槍下來，呈現的效果，遠比那些大師之作的潑墨山水畫來的更有層次感。

章魚們對人類的血液並不陌生，或者說，這種動物對人類這一生物本質的瞭解已經遠超當前同時代的絕大部分人科人屬人了。

從很小的時候起，兩隻章魚就開始跟著齊雨學習人類這一物種的身體構造，血管，骨骼，臟器……

在這方面的課程中，齊雨沒有任何藏私，也不會對章魚們絲毫留情。

甚至章魚們一度懷疑過，他們哥哥之所以在這種東西上教的那麼起勁，就是因為他本人在學習途中，也曾狠狠地遭受過這種海量的亂七八糟知識撲面而來的殘酷折磨。

他逼著章魚學習這麼多沒用知識的根本原因，只是想把這種已經嚴重摧殘了他本人的代際創傷長長久久地傳遞下去。

畢竟無論如何，章魚們不可能真的如他所願，成為兩隻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脫離低級趣味的高尚的八爪魚。

然而，即使絕大部分的知識完全無法在章魚乾淨整潔的大腦裡留下任何來過的痕跡，但也不排除其中有一些卑鄙的存在，竟然趁著章魚一時不察，偷偷潛伏進了這塊尚未開發的淨土，只等待某日突然從腦海深處竄出來，狠狠地嚇章魚一跳。

正如現在。

此時此刻，在戰場上，這些章魚曾經認為最沒用的背起來最痛苦的知識，竟發揮出了遠遠超乎她想象的作用。

比如說——脫頸處理。

對於曾經在定北侯府吃過公糧的老鼠而言，這是一種最仁慈的死法。

雖然換成人類的話，因該生物比起老鼠而言體積較大、且頸部肌肉過多，從而顯得不太好下手。

但歸根結底，脫頸處理之所以生效，其最重要的原理就在於如何讓腦幹與脊髓分離。

只要達成這個目標，無論眼前是人類還是其他什麼標準的脊椎動物，都像是鐮刀下的麥子般，毫無抵抗地在章魚眼前成片倒下。

多麼公平。

今天是這隻章魚第一次殺人，但顯而易見的是，這個活計遠比她的想象輕鬆得多。

尤其是，當把殺人與救人這兩項事情放在一起對比。

若是要修復人類身上一根斷裂的骨頭，起碼需要百天以上，還要依照該受傷骨骼的位置制定詳細的修復計劃。把折斷的患處裹在厚厚的夾板中，外面纏上幾圈棉紗，確保其位置固定。

但斬斷一根骨頭僅需一秒，只要知道它在哪，而且速度夠快。

“鐙！”

槍如游龍，再次穿透了一個剌戎騎兵的脖頸，沒有絲毫猶豫地取走了他的性命。

唔……這是第多少個人了？

懶得數了。

章魚收回手中的長槍，不耐煩地抖了抖槍頭的血跡，繼續策馬向前衝去。

沿途，這種動物還不忘操縱著自己靈活的爪子，從敵軍的後腦勺方向狠狠戳進去，一路上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覺地撬開了多少個剌戎士兵的頭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