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眠 作品
第 53 章
季餘沉默了很久,“走吧。”
走到樓下,才發現跟著於叔來的還有一個看上去很壯碩的男人。
於叔解釋道:“為了防止一會兒L出現什麼意外,最好有個能打的跟著。”
季餘沒有問會是什麼意外,沉默的跟著走了。
他們坐了最近的一班動車,去了臨近市,半個小時就到了站,又坐上了出租車。
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破敗,房屋也越來越低矮密集。
終於,車停了下來。
於叔對著季餘說道:“季先生,跟我來吧。”
腳下的路踩上去帶著一種噁心的粘連感,到處都是菸頭和垃圾,空氣中隱隱帶著一股尿騷味。
蹲在路邊的地痞抽著劣質的煙,看到有女性過去就猛吹口哨,惹得人驚慌的快步走過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季餘他們走到一個小巷子裡的三層房子前停下,於叔指著這裡,“以前梵崽子就住在這裡。”
季餘意識到這是商遠舟之前的名字,如果不是現在的心情實在太糟,或許他會因為這個和商遠舟格格不入的稱呼笑一下,他只淡淡道:“是嗎。”
於叔打開了一樓房子側面的一扇小門,“進來看看吧”
季餘跟著走了進去,門很矮,他需要彎腰才能進去,進去以後是向下的破舊階梯,下了階梯後,裡面的地下室展露在他面前。
這裡很髒,到處都是灰塵,像是很久沒有人來了,但還殘留著生活的痕跡。
狹小逼仄的房間,燈光昏暗的厲害,地上散亂的放著幾個酒瓶,兩張單人床就把這裡擠得滿滿當當,一張單人床上圍了一
圈鐵絲,應該是以前掛過床簾。
地下室潮溼陰冷,牆上爬滿了發黃的菌斑,地上有些地方髒得發黑。
季餘站在裡面,低矮的天花板像是隨時都要墜下來,將人壓垮。
他一米七八的個子,在這裡感覺要直不身來一般,天花板上垂下的發黃燈泡都能碰到他的頭。
季餘很難想象,這裡是商遠舟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於叔有些嘆息的說著:“其實最開始,梵小子是不打算回商家的。()”
但他很快就沒有了選擇。?()”
他轉頭看向季餘,“你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麼一直沒有人住了嗎?”
季餘沒有說話,於叔於是繼續道:“因為死人了。”
“梵小子那時候的父親是個酒鬼,喝多了酒,和他母親發生了口角,不知道怎麼吵的,變成了毆打。”
“他回家的時候,母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所以他對養父下了手,那時候他雖然沒滿18,但也已經超過14了,很有可能會為此面臨刑事責任。”
“是商老爺子以救助他母親和幫他為條件,讓他回去。”
季餘不知道作何想法,問道:“那他媽媽?”
“死了。”於叔嘆了口氣:“重傷不治,因為是養父過失殺人在先,加上商老爺子的運轉,梵小子屬於正當防衛,被判了無罪。”
發黃燈光下的於叔看上去有些同情和不忍,“這些事情以梵小子的性格,他不會告訴你。”
“今天我聽到到他讓人準備離婚協議了,我也算他的長輩,我想我應該要告訴你這些,我不能只看著他痛苦什麼都不做。”
商遠舟也許會在季餘面前裝可憐,但永遠不會以過往真正的傷痛來賣慘。
沒有人想讓自己的難堪展露在喜歡的人眼前,像商遠舟這樣骨子裡驕傲自負的人更不會。
於叔見季餘沉默,又說道:“他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學會的是暴力和謊言,沒有人教會他怎麼去愛一個人。”
“如果他真的做錯了什麼,你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他真的很愛你。”
這瞬間,季餘眼睛不受控的酸澀了起來,想笑又想哭。
他用力的眨著眼睛,想忍下淚,纖長的睫毛顫動,像欲飛卻掙脫不了束縛的黑蝶。
季餘想說很多,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最後,他只平靜的反問:“那我應該感謝他是嗎?”
“感謝他只是騙了我,沒有對我使用暴力?”
於叔頓時語噎,愣在原地沒有言語。
季餘轉身彎腰走出了這個狹小的地下室,樓上有人發出動靜,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二樓走廊上一個濃妝豔抹到看不清五官的人注意到了他,朝著他吹了吹口哨,“小帥哥,來玩嗎?”
“跟我做會很快活的。”
季餘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頭髮很長,聲音很細,又像是壓成這樣細的。
破舊的老房子隔音很差,除了
()這個人的聲音,樓上的房間裡還有些別的動靜,季餘站在這裡,巷子裡兩端通風,他卻感到難以呼吸。
等不到於叔出來,季餘就先離開了。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季餘覺得很冷,走到陽臺關上了窗。
給自己燒了杯水,等水冷下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又靠著沙發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唇上溫熱的動靜驚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意識還未徹底清醒,就先被憤怒席捲,“商遠舟,唔!”
吻著他唇的人卻趁著他開口的時候探了進來,又狠又急的深入,纏弄著他的舌頭。
季餘閉了閉眼,用力的咬了一口。
商遠舟吃痛,血腥味在兩個人口中蔓延,但卻沒有退出,反而吻得更深,甚至帶著一絲瘋狂。
被放開時季餘忍了又忍,才沒有做出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的舉動。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
商遠舟擦掉自己唇邊的血,“我不想再騙你,這套房子是我買下來的。”
季餘呼吸急促起來,他太累了,連憤怒都顯得有些無力,“你還做了什麼,麻煩一起告訴我。”
商遠舟:“我準備了一些文件,它們可以讓你的出國申請永遠被拒,我還聯繫到了你手機裡的那個外國人,只要我想,他們的團隊隨時願意拒絕你。”
季餘胸口劇烈起伏著,第一次他想要謾罵一個人,一開口,眼淚卻隨著哽咽的聲音一起流出,
“商遠舟,我真的很後悔跟你籤那個合同。”
商遠舟眼眶也紅了,“我他媽沒辦法看著你死在野外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那是我的自由!我願意!”季餘怒吼著,淚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商遠舟喉結攢動著,喉嚨像被氣刃割破,連帶著心都在痛,“我不願意。”
在昨天以前,他很自信能憑藉那些東西和一些手段將季餘困在A城出不去,離不開。
可現在...
商遠舟用舌尖死死抵著上顎,被咬破的舌頭傷口拉扯流出了血,他將血腥嚥了下去,逼著自己開口:“但是你放心,這些我都不會再做。”
高高在上,隻手遮天的男人第一次低下了頭,卑微的祈求著:“你可以出去追逐你的自由,只要你偶爾回來見我就好。”
他看著季餘,輕聲說道,哀慟的,絕望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祈求著:“老婆,不要離婚好不好。”
季餘的心猛地酸澀了起來,他在商遠舟悲傷的眼神中搖了搖頭,“不好,商遠舟,我不是老婆。”
“我們的結婚,是假的。”
商遠舟感到難以呼吸,他笑了下,嘴角帶著一抹苦澀,緩緩站了起來,“我知道了。”
“我給你帶了飯,你去洗把臉,出來吃了它,我就把準備好的離婚協議交給你。”
季餘去了衛浴室洗臉,他看著鏡子裡眼眶通紅的自己,用清水帶走了滿臉的淚水。
走出來的時候,客廳卻已經沒有人了,茶几上擺著一個精緻食盒還有一份紙質文件。
季餘拿起來一看,離婚協議四個字闖入了眼底。
落款上已經簽好了名字,名字像是在落筆的時候被水打溼,商遠舟三個字裡,最末尾的舟字被暈染開了些。
季餘用手碰了碰,是溼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