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55 章 第55回
過了片刻,林嫿道:“我只有這些,你看看行不行?不行便算了。”
“還差一點,罷了,看姑娘這麼誠心誠意想要他,我就成全姑娘了。”蓉娘笑著吩咐:“去把修遠叫來,姑娘,這是修遠是賣身契,給您,以後,修遠就是您的人了。”
片刻後,女夥計領著一個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下樓了。
“這個人身形從側面看有點像趙昱啊。”劉雅箐瞥了一眼,小聲和李蘅說話。
李蘅聞言心中一動,也探頭看了一眼:“我知道了!昨日林嫿誘我上當,就是讓這個男子穿著和趙昱一樣的衣裳,假扮成趙昱來哄我,想把我引進那間屋子裡。”
“林嫿買這個小倌,不會是用來做趙昱的替身吧?”劉雅箐笑起來。
李蘅頓了頓:“不知道。”
“這種自稱‘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跑到南風館裡來買小倌,還好意思成日裡在背後說我們不檢點?”劉雅箐拍拍她的手:“你站在這別動,等我回來。”
“你做什麼……”李蘅正要拉住她問個清楚。
劉雅箐動作快得很,一下便走
出去了,李蘅只觸到了她的衣袖。
“喲,這不是興國公府頂潔身自好的林嫿林姑娘嗎?怎麼跑到這西洲館來買小倌了?”劉雅箐走過去,倚到櫃檯上,直接喊出了林嫿的來歷和大名。
她到這樣的地方來,就像到了自己府上一樣。不像旁人還遮遮掩掩,她是連帷帽都不戴的,一手支在櫃檯上,好整以暇地笑看著林嫿。
大堂裡幾個女客見有熱鬧可看,不由都圍了上來。興國公作為元宸帝的舅父,在上京名聲不小。
加上林嫿是後找回來,當年興國公和梁國公抱錯女兒的事,也如同個故事一般,早就在上京城內流傳開來了。
林嫿運氣好,被找回家千嬌萬寵,是大家羨慕的對象,她的名聲在上京很響亮,都說她雖然養在落魄的梁國公府,卻天生溫柔典雅,堪稱帝京貴女典範。
而李蘅,因為離開興國公府,卻又嫁給武安侯的“好運氣”,在上京也頗有名氣。
幾個客人一聽,是興國公府林嫿的事,自然感興趣,一時間誰都不捨得離開。
“長公……”蓉娘見劉雅箐,不由笑著打招呼,也想借此機會打個圓場。
劉雅箐卻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直接抬手攔住了她繼續說話,笑盈盈地看著林嫿:“我跟我表妹打招呼呢,你別插嘴。”
“姑娘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懂,你認錯人了。”林嫿抬起纖纖玉指,將帷帽上的輕紗攏緊了,朝蓉娘福了福:“多謝店家。我們走。”
她說著,就要帶修遠離去。
劉雅箐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徑直掀了林嫿頭上的帷帽:“林嫿,你裝什麼?買了小倌就買了小倌,有什麼可遮掩的?怎麼,買了人還打算回去繼續裝你的冰清玉潔好閨秀?”
這林嫿壞得很,也猖獗得很,還敢害李蘅性命,以為真沒人能治得了她了?
林嫿驚呼一聲,掩面去撿地上的帷帽。
“你有沒有規矩?憑什麼胡亂掀開姑娘家的帷帽!”修遠見狀,上前一步對林嫿呵斥。
林嫿已經買了他,那就是他的主子了,他當然要護著林嫿。
“修遠,你大膽!”蓉娘呵斥道:“這可是益陽長公主,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別看她嚴辭厲色,實則是在幫修遠。激怒了劉雅箐,修遠一個賤奴,往後的日子別想好了。
修遠愣住了,他只想護著林嫿,讓自己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誰知道一張口就得罪了當朝長公主,他站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
“姑娘,快叫修遠給長公主賠個罪吧。”蓉娘好心勸道。
她也詫異,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是興國公府的姑娘啊,她也聽說過林嫿的事情。不過,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她是開南風館的,當然巴不得天底下的女子都看得開些,到她這裡來玩樂解憂了。
周圍圍觀的其他人,眼神和心裡的想法就各不相同了。
她們來這裡玩,是常來的,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循規蹈矩的人
。林嫿來這裡,可就不應該。
像林嫿這樣的大家閨秀,平日裡光嘴上說那些規矩什麼的,就得罪了一大堆的人。
如今林嫿比她們還過分。她們只是來玩樂一番,並不做別的。林嫿卻要把人買回去,誰知道要幹什麼呢?
林嫿不言不語地將紗帽扣回了自己頭頂上,取出才收起來的那張身契,放在了櫃檯上,低聲道:“我是到集市上來買小廝的。有人和我說,這裡是牙行,我才過來。是我誤會了,對不住店家,這個人我不買了。”
她因為驚慌,語速有些快。
買下修遠,確實是看在修遠和趙昱有幾分相似。趙昱不肯理會她,買回修遠,想念趙昱時,也算作是個念想。
她當然不會和修遠做什麼。
可好巧不巧,劉雅箐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西洲館,還和她撞個正著。
她若是這個時候帶走修遠,只怕才出這個門,她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趙昱只怕更不會理她。而且還會連累興國公府的名聲。她只稍微一想,便作罷了。
“你騙誰呢?”劉雅箐笑嘻嘻地靠在櫃檯上,毫不猶豫地揭穿她:“門口牌匾上‘西洲館’三個字那麼大,你說你以為這是牙行?是你瞎,還是你以為我傻?林嫿,你買就買了,敢作敢當好不好?這事兒又不犯法,何必遮遮掩掩?”
她譏諷地看著林嫿,今兒個,林嫿遇著她,算是栽在她手裡了。
“益陽長公主,我不知道你對我為什麼這麼大的敵意,我真的只是走錯了地方……”林嫿聲音裡帶著哭腔,聽著她的語氣,好像快要被劉雅箐給逼哭了一樣,別提多可憐了。
她心中恨極了劉雅箐,當然更恨李蘅。
都是李蘅的錯!劉雅箐一心向著李蘅,要不是李蘅,劉雅箐不會這樣針對她。
真算起來,劉雅箐還是她的表姐呢,怎麼胳膊肘盡往外拐?
“嘖,道貌岸然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劉雅箐笑起來:“我求你別裝了好不好?人前跟一朵純潔的白蓮花似的,人後跑過來買小倌,背地裡還不知道玩得多花呢!”
她早準備好了這些話,就等著林嫿抵賴呢。林嫿一抵賴,她將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就是!”
“人不可貌相啊……”
“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人,我們只是玩玩,她可是真敢往家裡買啊……”
圍觀的女子們頓時鬨笑起來,如林嫿這樣的“大家閨秀”和她們這種“不學無術”的女兒家,天生就跟有仇似的,誰也看不慣誰。
這會兒,林嫿吃癟,她們當然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了。
林嫿是有心機,也會裝柔弱,但要論嘴皮子,她可比劉雅箐差遠了。
她說不過劉雅箐,又羞又氣,當即哭著跑了出去。
圍觀之人也說笑著散了。
劉雅箐朝李蘅那邊看過去:“來。”
李蘅將帽子前的帷紗整理好,走上前去。
“
這個,要不要?”劉雅箐掃了修遠一眼。
“帶上去吧。”李蘅沒有看修遠。
她選修遠不為別的,就想問一問他,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嫿又和他說了什麼?
或許能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
“好,這個要了。”劉雅箐朝著蓉娘道:“先要一間上房,都說你們這兒來的新人樣貌不錯,等會兒領過去我們挑一挑。”
“好,我先送二位上樓。”蓉娘知道她的身份,自然親自侍奉,極盡所能地討好。
她也認得李蘅。但是,李蘅是不怎麼搭她的話的。每次來都是劉雅箐安排。
林嫿跑出門,才察覺給蓉孃的銀票沒有拿,她自己是不好意思回西洲館了,便吩咐自己貼身的婢女道:“香雪,你回去找店家拿一下銀票,我和香菊在這裡等你。”
香雪應了一聲,去了一會兒拿著銀票回來了,跑得氣喘吁吁的,她卻顧不得歇氣,忙著說話:“姑娘,姑娘!”
林嫿心煩極了,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話就說,聒噪什麼!”
今日這事,只怕不出一日就要傳遍整個上京城了?
她要怎麼才能挽回自己的名聲?她站在這處想了半晌,還是沒有想到應對之策。她根本招架不住這樣的事情,只能心煩意亂地盤算著,趕緊回府去和娘說,讓娘想辦法幫她解決。
“是。”香雪被她一呵斥,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但還是道:“奴婢去的時候,那店家正在領著兩個姑娘上樓,一個就是益陽長公主,另外一個戴著帷帽,但奴婢依稀能看出來,那好像是武安侯夫人……”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林嫿的面色。
別看林嫿看著柔柔弱弱,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平時,也確實還好。但林嫿真的不高興了,她們這些下人也都沒好日子過。
不過,林嫿好在自視清高,不屑動手打她們,只是尖酸刻薄地罵一罵,摔些東西叫她們收拾,倒也不是不能忍。
做嚇人的嘛,不就這個命?
“你看清楚了?”林嫿聞言,不由收回了神思,看向香雪,向她確認道:“你真的確定,李蘅跟著劉雅箐去了西洲館?”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她可以告訴趙昱。這樣,就能和趙昱見上一面了。
趙昱認清了李蘅的本性,是不是就能慢慢接納她了?
“奴婢確定。”香雪點點頭道:“奴婢認得武安侯夫人的背影,再者說,跟易陽長公主在一起的,除了武安侯夫人,還能有誰?”
她也是半猜測,但估計八九不離十。
林嫿聽她說話,皺著眉頭厭惡道:“李蘅就是李蘅,什麼武安侯夫人,她都不願意去武安侯府了,做什麼還這樣稱呼她?”
她聽不慣。
“是。”香雪連忙點頭:“是李蘅。”
林嫿這才算是滿意,轉身往前走。
“姑娘要去哪裡?”香雪不由跟上去小心地詢問。
香菊默不作聲地跟著她們二人,這會兒
主子心情不好,她就不上去自討沒趣了。
“去吏部衙門。()”林嫿直言。
香雪愣了一下:姑娘要去找侯爺?但是這會兒,侯爺就快要下值了吧?◤()◤[()”
她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已經快到傍晚了。
“不然呢?”林嫿轉頭,妙目一瞪,橫了她一眼。
顯然,是嫌香雪話多。
香雪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