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50 章 第50回





她以前還以為,她要是無理取鬧,趙昱只會嚴厲地訓斥她。不想真鬧起來,趙昱是這樣的。




趙昱道:“於院正囑咐,你這些日子吃湯藥,不好吃油膩葷腥的。要多留意休息。”




“我自己知道。”李蘅不耐煩。




“姑娘。”




春妍在外面叩門。




“進來,什麼事?”李蘅扭頭朝門口詢問。




“廣陽王府送了請柬來。”春妍進門來,看了趙昱一眼,將手中的請柬雙手遞了上去給了李蘅:“說是慶賀流落在外的庶子歸來,特意邀請姑娘前去,還說要好生謝過姑娘的收留之恩。”




趙昱的眼神落在李蘅手上那隻硃色請柬上,想起沈肆對李蘅的企圖,唇瓣不由抿成了一條線。




李蘅自然不留意他什麼神情。她打開請柬,朱底金字,果然是春妍所說的內容。




“姑娘去赴宴嗎?”春妍詢問。




“後日。”李蘅合上請柬,放到一側:“自是要去的。”




沈肆和她也算是有緣,且對她挺好的,怎麼也是個朋友。這慶賀宴她自然該去。




趙昱望著她,默然無言









“你看我做什麼?”李蘅掃了他一眼:“不讓我去?”




她看趙昱不順眼,就算趙昱什麼也不說,她也要找他的茬。




“沒有。”趙昱搖頭。




李蘅哼了一聲:“有也沒用,我又不會聽你的了。”




她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腦袋靠在欄杆上,眉目舒展開來。




這般是言辭,自是有幾分刁蠻的,但她生得昳麗嬌豔,蠻不講理起來反而活潑生動,生意盎然。




趙昱看著她,眸底不禁有了點點笑意與柔情。




“你笑什麼笑。”李蘅不滿,抬腳踢他:“快點走,不想看到你。”




趙昱並不生氣,站起身來詢問她:“我先去衙門,晚些時候來。你先臥床休息,可有什麼要買的,或是要我幫你做的事?”




他烏濃的眸子望著她,狹長的眼沒有凌厲之意時,便好似含了幾分情意。他說話不疾不徐,嗓音清冽悅耳,猶如金玉相擊。




高高大大的人站在床邊對著妻子細言,褪去冷肅之後的趙昱是一個極清潤端方的郎君。




“我要你做什麼,你都能做?”李蘅掀起眼皮乜著他,濃密捲翹的長睫覆下來,眸底含了幾分笑意。




她斜斜地倚著闌干,鴉青發絲披散下來猶如墨色的雨霧披散,襯得小臉如月生暈。低垂著眼眸,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如花瓣微綻。姿態隨意慵懶,說不出的嬌美動人。




“嗯。”趙昱不禁怔然,下意識應了一聲。




“那你把和離書籤了。”李蘅掀起眼皮看他。




趙昱回神,望了她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往外去。




“趙昱!”李蘅坐起身,拿枕頭丟他。




趙昱反應迅捷,轉身接過她丟來的枕頭,走回去交給她,淡淡囑咐道:“好生臥床休息。”




他說罷,闊步去了。









廣陽王沈仁甫下朝之後,策馬回府。




將要到王府時,遠遠看地到門前站著兩個人,都牽著馬兒,似乎是在等他。




沈仁甫催著馬兒走近,這才看到等在門口的人是興國公林樹蓬。




沈仁甫心中一跳,連忙下馬。




他們一人具是武官,當初從邊關回來之後,便約定互相守口如瓶,不再往來。




這樣事情不會被查出來,也免得陛下猜忌他們聯手。




這麼多年,他們都好像點頭之交一般,相安無事。




今日,林樹蓬怎麼不打聲招呼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是青天白日的,光明正大的站在門口。




他心中有些發虛。




“王爺。”林樹蓬率先朝他行禮。




“興國公不必客氣,隨我進去。”沈仁甫當先領著林樹蓬,快步進府去了。




到了正廳,沈仁甫又吩咐小廝:“奉茶。”




等下人將茶捧上來,雙手送到林樹蓬面前。




林樹蓬接過茶盞,看向他沈仁甫,開門見山道:“王爺,可否摒退左




右?”




“都下去吧,將門帶上。”沈仁甫心裡更是一緊,吩咐了一句。




林樹蓬這樣謹慎,莫非是當初的事情……




他不由看向林樹蓬。




林樹蓬見正廳內只剩下他們一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朝著他道:“不知王爺可曾察覺,近日有人在追查當年之事?”




他抬起頭看著沈仁甫,一臉憂慮。




他本想禍水東引,所以賣了沈仁甫。誰知,趙昱的人雖然盯上了沈仁甫,卻也沒有放棄繼續查他。




得想辦法除去李蘅,永絕後患。




但趙昱其人多智近妖,他要是害死李蘅,趙昱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來是他做的。




所以這件事,他絕不能親自動手。




沈仁甫皺起眉頭,點點頭:“我確實覺得有些異常,但還沒有查出頭緒。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人從那麼高的懸崖跳下去,也沒有生還的可能。到底是誰,還在關心這件事?”




他心驚肉跳的。




要是那件事情被翻出來,他別說保住眼前的榮華富貴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也盯上我了,我查了一陣子,如今已經知道是誰了。”林樹蓬語氣裡有著愁緒:“但就算知道,咱們也拿他沒辦法,這個人很棘手。”




“是誰?”沈仁甫不由得皺起眉頭問。




不管拿對方有沒有辦法,他至少得知道對方是誰,他面對的到底是誰。




“是武安侯。”林樹蓬語氣沉重的回他。




這份沉重倒不是他裝出來的,趙昱確實很難對付。




他和沈仁甫幾人加在一起,只怕也不是趙昱的對手。




“武安侯?”沈仁甫驚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查那件事情做什麼?”




“王爺,武安侯夫人是誰,您難道不知道?”林樹蓬身子前傾,手放在膝蓋上問他。




沈仁甫愣了一會兒,緊接著看向林樹蓬道:“那……從前不是你的女兒嗎?你養了那麼多年,她對你難道沒有絲毫的孺慕之情?你勸勸她都是過去的事情,別追究不就是了?”




他想起來,趙昱是娶了梁國公的女兒啊,趙昱就是梁國公的女婿,難怪追查那件事情。




“哪有那麼容易?”林樹蓬只覺得頭疼,這廣陽王就是頭腦簡單:“發現身份之後,她就被掃地出門了。我那個女兒才找回來,我家夫人太過寵溺,給李蘅的嫁妝,後來又要回來了。




李蘅能不記恨嗎?或許就是恨著咱們家,才讓武安侯追查那件事情。”




說起來,他心中隱約有些後悔。




當初不該依著林嫿和姚氏的意思,去李蘅把嫁妝要回來的。左右,李蘅已經嫁出去了,就和李蘅好好相處,再稍微給點好處,不就融洽了嗎?何至於鬧到如今這種地步?




說起來,婦道人家還是不能成事。




“就算是如此。”沈仁甫道:“那她也是你們夫婦養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會一點不顧及?”




他很是不解。




“李蘅心性涼薄(),出了興國公府之後心中懷恨?(),處處針對我的女兒林嫿,上一回在宮中更是逼得我女兒跳了御水,實在是一言難盡。”林樹蓬搖搖頭,話鋒一轉:“我這裡也就罷了,都是些小打小鬧,算不了什麼。王爺的幼子才叫可惜啊。”




他說著一臉的感慨,語氣裡都是惋惜。




“興國公此話怎講?”說起小兒子,沈仁甫心中一痛,不由注視著林樹蓬。




沈莫德難道是李蘅害死的?不至於吧,李蘅再厲害也是一介小女子,哪能混進去殺人?難道是教唆?




他一時想不明白。




林樹蓬道:“王爺難道不知,莫德是因為什麼被武安侯捉起來的?”




“犬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沈仁甫臉上有些掛不住,語氣也不大好。




沈仁甫心中不快,沈莫德綁著李傳甲要求李蘅跟他,不是什麼光彩事,沈仁甫自然不想提。




再說了,人都已經死了,林樹蓬還翻出從前的事來說什麼?




沈莫德綁著李傳甲逼迫李蘅就犯這件事,他後來都沒想過第一次,實在不想想起。




“王爺別誤會了。”林樹蓬看出他的不快,解釋道:“我是想說,倘若不是為了李蘅,武安侯也不會綁了莫德。莫德也就不會遭遇那樣的毒手了。歸根究底,這不都是李蘅的錯嗎?”




他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沈仁甫的臉色。




沈仁甫面色逐漸變了,眼底有了兇狠和仇恨:“陛下偏袒武安侯。我兒雖然不是他殺的,但他要是不將我兒捆起來,我兒何至於坐以待斃?”




他一直記恨此事,可是又無法報復趙昱,這些日子心裡一直鬱郁。




“正是如此。”林樹蓬見他憤怒,心中暗喜,接著道:“武安侯如今背靠陛下,咱們拿他沒法子。但李蘅卻只是一個弱女子,王爺何不……”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用眼神示意沈仁甫。




沈仁甫與他四目相對,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的意思是……”




林樹蓬見他意動,加了把火:“王爺做這件事,不只是能為莫德報仇。還有當年那件事,只要李蘅不在了,武安侯就沒有立場再繼續追究了。王爺以為呢?”




他看沈仁甫的態度,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把握。沈仁甫頭腦簡單,耳根子軟,與當年並無一致。




沈仁甫遲疑道:“這……倘若是派人去刺殺,不免太過張揚,武安侯竟然會察覺……”




這樣就算是殺了李蘅,趙昱也會秋後算賬,他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王爺不必做得如此直接。”林樹蓬站起身,被他拱手一禮,笑著道:“我聽說,王爺找回了遺失在外的兒子?恭喜王爺。”




此事,已經好些日子了。




沈仁甫雖然沒有聲張,但也沒有遮掩,外面到處都傳沈仁甫接回沈肆,肯定是要給他世子之位的。




沈仁甫擺了擺手,笑得有些苦澀:“興國公快坐下。”




說起沈肆




(),他是有苦難言。沈肆從小吃盡苦頭,受盡人情冷暖,性子養的乖張又買是戾氣。




他對沈肆再好,沈肆也從未給過他一張好臉。從回府之後,便攪得整個府上不得安寧。




他正為此事頭疼呢。




“王爺尋回流落在外的孩子,這件事還沒有向眾人宣告。()”林樹蓬給他出主意道:王爺不妨辦個宴席,將那李蘅請上門來,到時候不就好辦了嗎?2()”




他說著,端起茶盞吃了一口,等著沈仁甫的回應。




沈仁甫聞言,看了他兩眼:“想起來,李蘅同犬子沈肆還是舊相識。我尋到沈肆時,沈肆正在李蘅在酒坊裡做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