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鼻子狗 作品

第 86 章 再見

 李逸之一愣,接著伸出脖子看去,屏幕上面顯示來電者備註為「楚狗」。

 按照沈為年的尿性推斷,此人應該是他的某個富二代朋友。這還是在沈為年死亡後第一次有外面的電話打進來,鍾明道:“接不接?”

 李逸之眉頭緊皺,思考了片刻,咬牙道:“接吧。”

 鍾明於是按下了接聽鍵,並開啟免提。

 對面似乎非常著急,電話一接聽聲音立刻自聽筒中衝了出來:

 “喂?沈為年,你這幾天死哪去了?!微信不回短信也不看,我看你他媽真的是翅膀硬了!你別忘了,你那些道具可都是託我們家的關係幫忙弄的,敢不接老子的電話——”

 對面這位姓楚的公子哥似乎非常憤怒,從沈為年不接電話一直數落道某次他開卡請喝酒不給酒錢,鍾明與李逸之交換了個眼神,默默聽他罵街罵了半分多鐘。

 “算了。”像是罵街罵過癮了,那人話頭一轉,語氣略微嚴肅了些:“這些事情都算了,我今天找你是有件正事要問。”

 聞言,鍾明神色微斂,低頭略微湊近了聽筒。

 下一瞬,他聽到楚公子壓低了聲音,似乎在說什麼不好被其他人聽見的秘辛似的說:??“你發的朋友圈,到底是誰?”

 鍾明的神情驟然凝固。聽筒裡還在不斷傳來對面的聲音:“他絕對不可能是npc,人家找人都問到我頭上了,你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找個機會把人直接帶出來——”

 鍾明聽著對面傳出的話,腦子裡嗡嗡作響,舉著手機的手都有些顫抖,心跳越來越快。

 然而下一瞬,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邊沉默了太久,對面的楚姓公子突然停下了話頭:“喂,沈為年,你他媽怎麼不說話?”

 鍾明屏住了呼吸,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對面傳來楚公子懷疑的聲音:“……你不是沈為年吧?”對面的聲音驟然拔高:“我艹。你他媽的是誰?”

 鍾明立即掛斷了電話。

 電話沒再打進來。鍾明看著手中的智能機右上角,電量從2%掉到了1%,屏幕驟然變成黑色。

 手機徹底沒電了。

 鍾明盯著黑色的屏幕,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的臉被屏幕上的裂痕分成幾半,神情顯得有些滑稽。

 他剛才也許差一點就能得知自己的身世。

 不知過了多久,李逸之緩緩嘆出一口氣,走過來,動作輕柔地攬住他的肩膀。

 “別想了,這就是命。”李逸之低聲安慰他:“往好處想,至少外面有人知道你。說明你並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鍾明看著手機,半響後,緩緩從胸腔中吐出了一口氣,垂下手,向李逸之點了點頭。

 手機沒了電,徹底變成了只大鐵盒子。鍾明依舊把它收進了空間裡。本來李逸之提議將它埋進土裡,或者是丟到灰湖裡,但是鍾明拿不準這種電子產品會對副本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萬一被公爵不小心挖出來了也不好,遂作罷。

 自從接了那通電話之後,鍾明一直有些神思不屬。放下他的身世不談,那通電話之後,估計外面的人都會知道沈為年是真的死了。

 鍾明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幾天後,他旁敲側擊地詢問公爵外面的事情順不順利。

 公爵彼時正牽著他在玫瑰園中散步,聞言,他停下腳步,垂眼看向鍾明:“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鍾明抬頭牽著他的手握緊,手指在男人粗糙的手掌內輕輕摩擦:“我很擔心您。”他輕聲道:“外面的人……會不會很麻煩?”

 公爵聞言,微微笑起來,輕輕撫過鍾明額角的髮絲:“你不用擔心這些事。”

 聽他這麼說,鍾明略有些不滿地皺起眉:“什麼叫不用擔心?你上次還受傷了。”

 公爵見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為自己擔憂,臉上的表情更加溫柔,舉起右手投降般地說:“是我錯了。我發誓以後不會再受傷。”

 鍾明眉頭微微鬆開。下一瞬,一雙手突然箍住了他的腰,鍾明雙腳騰空,被公爵抱著在花田之中轉了好幾圈。

 “啊!”鍾明睜大眼睛:“你幹什麼?“

 公爵微笑著一把摟住他,響亮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兩下:“你關心我,我很高興。”

 鍾明對上他充滿笑意的雙眼,也不禁勾起了嘴唇。

 公爵雖然在深山老林裡獨自生活了數百年,但真要搞起浪漫來,生活情調竟然也很好。他親自泊船,帶鍾明去往湖對面的一個村莊。不是鍾明與馮唐和馬修去過的那個,而是湖畔另一邊,稍微偏僻一點的村莊。

 村裡沒什麼居民,公爵帶他走過大片麥田,找到山腳下的一汪蘆葦蕩,在湖邊架起椅子,與鍾明一起等待日落。

 鍾明被他用狐狸毛披風裹起來放在身上,厚實的皮草與男人緊密的懷抱足以抵抗所有寒冷。鍾明半張臉埋在皮草裡,四周只有風吹過蘆葦的聲音,公爵溫暖的手輕輕勾弄他的耳廓。

 鍾明在溫暖與甜蜜之中

昏昏欲睡。

 直到天空被黃昏染成橙黃,公爵輕柔地吻醒他,示意他看向半邊落入湖面的太陽:“看。”

 兩人於是一起看著整個雲層被晚霞燒成紅色,太陽轟轟烈烈地沉如湖裡,天空轉而變為粉紅,那粉紅中微微泛紫,非常夢幻。

 鍾明看得目不轉睛,沒發覺公爵的手緩緩從他耳廓上滑下,勾住了他的下頜,接著低下頭,自然而然地在漫天粉雲下吻住他。

 兩人一直親暱到天色徹底暗下來才停下。公爵在湖邊生了火,親自拿出從大宅裡帶的魚和土豆來烤,土豆烤好從中間掰開來往中間撒一把白糖,格外的香甜,鍾明吃得口齒留香。

 公爵像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很好,他先填滿鍾明的心,再把他的胃也填飽,一天的約會後兩人回到大宅,自然而然地滾到床上。

 李逸之對此評價:“你比葉箐還戀愛腦,一根烤魚幾個土豆就把你騙得團團轉。”

 鍾明:……

 葉箐無辜中槍,很無奈地說:“不能這麼說吧……我覺得公爵很好啊。”

 李逸之咬著煙,似笑非笑地轉過頭:“哪裡好?”

 葉箐沒發現他笑容中的危險,思考了一下,道:“長得帥又有錢,還很紳士。而且很浪漫啊。”

 「紳士」兩個字重重砸在李逸之腦門上,那些死在公爵手下的人聽了恐怕都會氣活過來。他看了葉箐兩眼,懶得跟她爭論這些,轉而道:

 “就算他再有錢,不給花有個屁用!”李逸之拿著煙隔空上下指了指鍾明:“看看這,名錶豪車鴿子蛋,一個沒有!”

 鍾明心想,公爵再有錢李逸之說的那些東西在副本里又不可能買得到。他這樣想著,又不禁想起了公爵給他的金幣和各類寶石,現在已經將他閣樓上的小衣櫃全部佔滿。

 葉箐不知道這些情況,但不妨礙她對李逸之的話露出鄙夷的表情,抱著知識分子的清高對李逸之吐出兩個字:“庸俗。”

 李逸之差點被氣個仰倒:“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男人要浪漫有什麼用?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碰上那個賭狗男朋友。”

 葉箐被氣得臉色發白,反唇相譏:“喜歡浪漫有什麼錯?你不會就是因為不夠浪漫所以才一直單身吧?”

 李逸之笑容一僵:“你這個醜女。”

 葉箐冷笑一聲:“你只有小學文憑。”

 李逸之的笑容徹底消失,撲上去作勢要掐死她。

 鍾明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攔住李逸之,朝葉箐道:“你會不會德語?”

 葉箐為愣,接著點了點頭:“會一點。”

 那就是會的意思了。

 鍾明於是模仿在那天在催眠下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向葉箐說出牧師生前的遺言:“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葉箐皺起眉,有些疑惑地說:“聽起來像是……秘密在湖泊的底部?怎麼前言不搭後語的。”

 鍾明和李逸之卻都聽懂了。他們轉過眼神,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李逸之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咬著眼,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猛地將菸頭摔在了地上。

 “操!那還搞個屁——”他神色陰沉地咒罵:“就算是會游泳,誰他媽的有膽子往湖裡面鑽?!”

 鍾明沉默。確實,如果由副本通往外界的關竅在湖底的話,就算對於會游泳的人來說,在沒有任何設備輔助的情況下潛到湖底也非常困難。

 李逸之臉色難看,頓了頓,對鍾明說:“那個醫生不是說他是坐船進來的嗎?”

 鍾明道:“他進來的時候,是公爵允許的。”

 鍾明自己也坐過數次船,但每次到了對岸也只是副本的另一個部分。想要真的穿過湖泊到外面去,湖底的秘密應當是很重要的。

 鍾明想到這裡,心中浮現出憂慮。他至今不知道那個叫亞瑟的醫生是否成功出了副本。

 公爵在憤怒之下用觸角攻擊了小船,當時在混亂之中,鍾明也沒看清小舟有沒有被弄翻。

 他暗暗嘆了口氣。李逸之還以為他是為了難以接近湖底而發愁,挑了挑眉,問道:“怎麼?你現在又想出去了?”

 鍾明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在想……醫生有沒有順利出去。”

 聞言,李逸之神情沉了沉。他想到亞瑟就來氣,那個慫包,他使了那麼大力氣,對方居然臨陣掉鏈子。他無法理解亞瑟怎麼能這麼假好心,洋鬼子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箭在弦上還要問鍾明願不願意。

 死了也是他活該!李逸之暗自想,卻不敢說出來。鍾明對醫生印象很不錯,李逸之不想惹得他翻臉。

 談話以公爵派人是晚餐已經準備好。鍾明跟他上樓,走上二層後才發現獨立的宴會廳裡被擺上了長桌,幾根燭火閃耀,潔白的桌布上灑滿了紅色玫瑰。

 公爵似乎是與外面的人達成了什麼暫時的平衡,這幾天一直呆在大宅裡,全心全意地換著花樣跟鍾明談戀愛。

 鍾明甚至還有幸看到全部僕人出動,抬出

了原本在倉庫裡落灰的三角鋼琴。公爵坐在矮凳上,為他彈奏不知名的曲子,時隔百年卻依舊十分流暢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