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蘇葉 作品

第一百九十七章:湘水雁城

薰風慍解引新涼,小暑神清夏日長。斷續蟬聲傳遠樹,呢喃燕語倚雕樑。

季夏,初六,傍晚。

雁城螺粟碼頭熱鬧非凡,堤岸邊船入船出,船工們吆喝的號子聲壓過了趴在沿岸柳樹上的夏蟬。

咕嚕嚕一陣陣車輪聲響。

拉貨的獨輪車、馬車拉著一車車貨入城出城,隨處可見鏢局趟子手與各路船幫馬幫成員。

他們各有各的營生,彼此招呼農夫幫工互不打擾,卻都融在碼頭的繁華景象中。

初來乍到的江湖人、旅者,也被雁城的喧闐所驚。

此地車水馬龍、摩肩擦踵的繁榮景象,屬實叫人印象深刻。

堤岸邊連排的酒肆茶棚,也葺而新之,客滿為患。

佩戴兵刃的武林人隨處可見,碼頭賣力氣的農夫幫工混一口飯吃,近年來生意不斷變好,衡州府的安定極受商客青睞,他們的日子也好過許多。

而武林人來到此地的心情,與他們截然不同。

雁城在他們瞧來,已有一種神聖之感。

昔日東方不敗威震天下,江湖人不敢提及名諱,談黑木崖而色變。

如果說那是一處叫人畏懼生寒的地方,雁城便是讓人嚮往之地。

瀟湘劍神乃是正道大俠,慷慨俠義,聲名遠播。

江湖人入了瀟湘,就能感受到劍神對此地的巨大影響。

而入雁城,便能知道諸多與劍神有關的故事。

哪怕是一件小事,在旁人聽來也值得揣測,餘味無窮。

弱冠之年就能遠遠拉開身後追逐之人,成為難以企及的天下第一。

那就有理由相信,劍神過往經歷的小事,也是這份功業的一部分,具有深意。

當然,偶爾天幸在城中撞見劍神,雖只一面之緣,那也是往後與朋友後輩吹噓的強大資本。

在江湖紛亂不休,爭鬥不斷時。

此地卻風平浪靜,雖有爭強鬥狠之輩,卻難見大盜強賊。

兇名再盛的狠角色,到了這裡也突然儒雅隨和,變得有禮貌。

往日裡這螺粟碼頭已經夠熱鬧了,今日更是聚集了大量看熱鬧的江湖武人。

堤堰下方近江處,幾棵高柳之下,聚集了一批衣履齊整,精神抖擻的武人。

人人腰佩長劍,正是那雁峰煙雨。

可見全是衡山門人!

曾經的衡山派作為五嶽劍派之一,偏安一隅,雖份屬江湖大派,卻也僅是大派末尾之流。

只是南部武林強龍甚少,才顯其勢。

如今可就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周圍武林人看衡山門人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敬意。

一來衡山派今非昔比,地位尊崇。

二來嘛,這衡山門人雖然與諸多江湖武人志趣不同,卻多有俠義之輩,至少在周圍幾府所行所作之事,都無可指摘,有大派風範。

所以.

江湖人的敬意,雖有畏其強盛的成分,但也有不少是發自內心的。

“那都是衡山門人吧?”

“是了。”

堤岸邊的茶棚內,一些才到此地的武林人剛喝一口茶水便開始八卦議論。

坐在茶棚外簷,後背揹著遮陽斗笠的漢子一邊解脖子上的細繩,一邊與同伴嘀咕。

“能叫衡山門人列出這種陣仗等待的,恐怕只有劍神了。”

“這是自然。”

“衡山門人已經等了幾日,估摸著劍神要從北邊回來了。峻極封禪大戰之後,劍神去了華山訪友,據說他與那位華山風姓老人也是朋友。有人在華陰見到了衡山弟子,想必是真事。”

他們一桌人聊天,旁邊也有人插話,卻是一位頗為年長,滿臉皺紋的老人:

“那風清揚早年也是名動一時的用劍高手,雖在江湖上名氣不大,各大派的頂尖人物都是知曉的。曾經華山派還是五嶽盟主時,這風清揚便是劍氣兩宗的第一高手。”

“也唯有這般高手,才能與劍神以劍會友。”

一名穿黑色長衫的用劍武人悠悠開口:“風老也是妙諦級高手不假,但封禪之巔,劍神萬劍歸宗,萬千劍氣席捲,那些走火入魔的嵩山陰譜高手盡數死去。”

“威極一時的嵩山左盟主也跳下懸崖。”

“獨孤九劍雖然厲害,但東方不敗也破不了劍氣,風老也不可能是劍神的對手。”

他又道:“劍神在福州傳天下陽譜武學,又衡山論劍,在衡陽傳劍天下。這等氣魄,便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擬的。”

說到這裡,哪怕周圍一些喝茶的不是武林中人,也豎起耳朵聽這匪夷所思、蕩氣迴腸的江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