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江南小調(8.625k)
甯中則將燈挑亮,朝嶽不群靠近一步,“師兄莫要因此心生落差,衝兒已經非常優秀,近來又勤學苦練,日後必是我派脊樑。”
“趙師侄小小年紀就有這份功力,縱觀古今也難找幾人。”
“如今我們兩派交好,但外有東方不敗,內有左冷禪,我倒希望這孩子更厲害才好。”
嶽不群笑了一下,“師妹誤會了,我僅是好奇他的劍法。”
“我聽師父說起過衡山五神劍,莫大先生的師叔、師祖應該都會這套劍法。”
“若有今晚見到的這份威力,師父必然會大加讚賞。”
嶽不群面露疑惑:“但師父對衡山五神劍的描述,僅是招法巧妙,多虛實之變,恐怕遠不及這份威力。”
寧女俠聽他這般說,也認真回憶:
“確實如此,斗六大高手與殺六大高手,這是完全不同的。”
“早聞趙師侄有天山幻劍的名號,想來是將幻劍一道走得極深。”
寧女俠壓低了聲線,“這般劍法危險至極,不僅是以力破敵,其中的巧妙是尋常練武之人感受不到的。若是看不清虛實變化,須臾間就要被殺死。”
“趙師侄的功力不一定高過左冷禪,但換成左冷禪面對這六人,恐怕殺不到這般快。”
“不錯。”
嶽不群點頭,心中對這份殺傷力有些豔羨,“虛虛實實,他算是領悟到了衡山劍法的真正精髓。”
他目光幽深,微微一嘆:“我的養吾劍法,也是比之不上。”
寧女俠拍了拍他的後背,“師兄將紫霞神功再練二十年,江湖上也是罕有敵手。”
這聲安慰,著實讓嶽掌門舒心不少。
他們聊了聊華山衡山兩派,又探討此間事的後續。
靠著床上熄燈之前,甯中則又道:
“趙師侄與衝兒是好友,他們是同代,一起玩樂咱們就別摻和了。”
“嗯。”
嶽不群道:“靈珊也熟路得很,叫她一起去吧。”
趙榮梳洗一遍,換了身乾淨衣物。
打開屋門,又在粉牆大屋外走了幾圈,希望能偶遇一些白鬍子老爺爺什麼的。
可惜
連個人影都沒碰到。
“榮兄!”
令狐沖激動的聲音響起,正準備回屋的趙榮立刻笑著與他打招呼,“令狐兄怎的還不睡下?”
令狐沖道:“剛一躺下,聽到你開門的聲音便來看看。”
他心神放鬆,說話活泛許多,開起玩笑:
“順便瞻仰一下南方不敗的風采,不愧是和東方不敗齊名的人物,果然厲害。”
他自誇笑道:“我只輸榮兄半招,那也是厲害得很。”
趙榮哈哈一笑,當日調侃他,現在便拿來調侃自己。
令狐沖又正了正神色,準備說些感謝話。
趙榮瞧了出來,直接伸手打斷他,“朋友之間,客套什麼。”
“你喜歡喝酒,有空找個安靜的地方,請我喝一杯便是。”
令狐沖是個爽快的,立刻說道:“能與你這樣的大高手喝一杯,令狐沖三生有幸。”
“思過崖那邊很安靜,我叫陸猴兒把酒送上去,過幾日咱們痛飲一番。”
“好!”
趙榮欣然點頭,又想著,最好能把江南男子也請出來喝一杯。
令狐少俠放蕩不羈、爽朗豁達,對朋友極為真誠,這一點趙榮能感受出來。
這份友誼,他也很珍視。
似酒蒙子這般人,江湖上可不多。
令狐沖與趙榮又約定好去思過崖的時間,跟著他便瞧見衡山小掌門跳起來連續抓了兩隻螢火蟲。
他很好奇。
想開口問,衡山小掌門對他做了一個噤聲動作。
於是,令狐沖就笑呵呵地跟在後邊瞧。
只見小掌門從自己門口過,跳到隔壁粉牆大屋的窗邊,裡面燈是亮著的。
他輕輕釦窗。
聽到有少女清脆的聲音低低響起,而後推開半扇窗戶。
月光照不進來,但少女舉著燈火,能瞧見一張如山中精靈般的嬌俏小臉,只是大大的眼中有幾分疑惑。
她竊竊問:“榮哥,你來做什麼?”
趙榮伸出握著空心拳的左手,沒有說話。
跟著抬起右掌,用雄渾掌力隔空一壓,滅了少女手中的燈火。
握著空心拳的左手鬆開,兩隻小小星辰,忽閃忽暗。
似星微有耀,向月轉無輝。未逐穿花徑,還來傍客衣。
仲夏夜的螢火蟲,撲稜著翅膀,飛呀飛呀。
少女放下燈,嚅嚅道:“榮哥.”
趙榮笑了笑,還是不說話,又順手將她面前的窗戶拉了下來。
但他才離開一步,拉下來的窗戶又被少女拉起,她放下燈盞,笑倚木窗,看到那人影消失,又去找那兩隻螢火蟲。
都不見了,但又都留在了這個華山仲夏夜。
遠處觀望的令狐少俠不由一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兩萬只螢火蟲,遠不及這兩隻。
好厲害的南方不敗,我令狐沖又輸了半招。
翌日,玉女峰上的弟子依然在忙碌。
衡山門人也跑去幫忙,不止有峰上的屍首要處理,峰下還有諸多魔教屍首。
一連三天,兩派弟子都在挖坑埋屍。
“大師,伸出你的手。”
不戒大師又忐忑,又激動,“榮兄弟,不,榮大師,你可要幫我好好找找。”
他伸出手來,見趙榮看得認真。
問道:“斷掉的線可曾連上?”
趙榮微微點頭:“連得差不多了。”
“你再將與你夫人、女兒有關的消息統統告知我。”
“好!”
不戒和尚不敢馬虎,他是毫無藏私,連在哪裡發生荒唐事都要說出口,引得趙榮不停打斷。
他自然曉得啞婆婆在哪。
只是聽不戒和尚講一遍,好順勢點破。
大概小半個時辰,不戒和尚才將事情講完。
“你夫人能被你感動,必是個懂感情溫柔貼慰之人。大師多看了別的女人幾眼,她就憤而離家出走,一去不歸十幾年,必是個用情極專又極為敏感之人。”
不戒和尚聞言吐槽起來,“我老婆就是個大醋罈子。”
他只敢在外邊說,當著老婆的面那是決計不敢的。
“榮兄弟,她此刻在何處?”
趙榮笑道:“你夫人生氣離開你,以她的性子卻捨不得女兒。”
“她本是尼姑還俗,你的女兒又在恆山出家,那她入了恆山派,一來能躲著你,二來能照顧儀琳,偶爾還能瞧瞧你失落的樣子,豈不是一件事也不落下。”
不戒和尚聞言,目光大亮!
“不錯不錯!”
“她精明得很,必然是在恆山派了。我這就打上懸空寺,讓定閒師太還我老婆。”
趙榮差點笑出來,趕緊拉住他。
“大師!”
“你這般只會將你夫人嚇走,更加氣惱你,此生都見不到了。”
不戒和尚大急:“這如何是好,榮兄弟可有什麼法子?”
趙榮摸著下巴,“這麼多年未見,也許你夫人已經改頭換面,你再見了也不一定認識。”
“我卻有一招,引得她主動現身。”
“榮大師,快快教我!”
趙榮笑了一聲,“你在恆山腳下起一個小屋住著,這次見你女兒,你便裝作重傷模樣,聲稱活不過幾天。”
“又要告訴你女兒,說你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在臨死前見你夫人一面。”
“她對你有情,定會與你相見。”
“屆時能否將人留住,就看大師的本事了。”
不戒和尚抓著頭,有些猶豫。
“琳兒知道我要死,豈不是整日以淚洗面,我如何捨得她傷心。”
他心疼女兒,不忍心做這般事。
趙榮寬慰一聲:“她從不知道孃親是誰,若能一家三口團圓,便是先嚐苦,再得甜。”
“有理。”
不戒和尚點頭,“和尚爹爹只好對不起女兒了,這次一定要把老婆找回來。”
他風風火火,拿起禪杖,就要告辭。
趙榮又遞給他兩封信,“這兩封信分別是我與嶽掌門所書,勞煩大師在事後交給定閒師太。”
不戒和尚道:“一定帶到。”
不多時,華山夫婦與趙榮一道,將不戒大師送下玉女峰。
白板煞星命喪華山第六日。
令狐沖與嶽靈珊在前面引路,趙榮與曲非煙跟在後方,一道朝思過崖去。
日月神教十大長老曾和五嶽劍派比鬥於華山,結果五嶽劍派耍陰招,用機關把十大長老關進山洞害死。
五嶽劍派做了不光彩的事,華山前任掌門把此事當作秘密。
又把困死十大長老的思過崖,列為禁地。
令狐沖已經告知華山夫婦,要帶趙榮去自己面壁之所瞧瞧,順便喝酒比劍,自然沒有遭到反對。
思過崖他們去了許多次,並沒有什麼秘密。
甯中則只囑咐令狐沖,叫他招待好趙榮。
從正氣堂到思過崖有十多里路,大概走了三里,水流聲越來越響,卻有一處瀑布。
只見一條白龍從山壁上傾斜而下,極為壯觀。
“榮兄,這就是我說的那處瀑布,”令狐沖順勢一指。
一旁的嶽靈珊滿臉懷念,“我與大師哥時常在這附近採野果,抓野兔,從小到大都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