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蘇葉 作品

第一百二十九章:正魔交鋒(8.111k)



            廬州西道。

落花紛紛,柯葉脫盡。根蓬袞斷,浮草隨風,徑自東南。

秋風不賦憐惜意,兩道枝草各低腰。

“駕!”

“駕!”

“……”

越近廬州,大道車馬越多,衡山華山兩派人馬自打三十鋪轉東上了大道,直奔廬州城西而去。

未至晌午,他們來到一處小村莊。

“老丈,敢問此地距廬州城有多遠。”

扛著鋤頭手拿茶壺的農人朝東指了指,

“繼續朝東,穿過官亭集,蹚過一條淺河,順大道再一個多時辰就到,若你們快馬加鞭,還能在廬州城吃上一碗熱的。”

“多謝。”

那農人見他們人人佩劍,說完話轉身就走。

兩派人馬沒繼續往前,而是回馬到村尾。

這兒有兩間院牆倒塌一半的荒廢土房子,正好休整。

昨個整宿沒閤眼,又一直趕路。

雖有武藝在身,但也不是鐵打的。

兩位大師兄一道去村口打水,一路閒聊著昨夜發生的事,聽趙榮講起大毒蜂的功勞,令狐沖連連喊“妙”。

“就是可惜了那些酒。”

“有什麼可惜的,等你下次到衡陽,我請你喝一樣的酒。”

令狐沖道:“難道衡山也養了大虎毒蜂。”

“沒有,”趙榮搖頭,“但令狐兄想喝酒,我去百藥門幫伱討點來便是。”

“我的面子哪有那般大。”

“有的有的.”

令狐沖見趙榮露出笑臉,頭腦反應很快。

‘定是百藥門得罪了趙師弟,諸掌門倒是有麻煩了。’

村尾那邊,有弟子打來水,有弟子撿來枯木爛葉,有的使銀錢從村民手上換來米和肉.

炊煙裊裊,煙火味便如定風珠,將夜裡的江湖風浪平息下去。

不多時,有一些村民跑來,還帶來了他們的碗勺筷子等廚房用具。

向大年與陸大有甩掉手上用樹枝做的筷子,連忙道謝。

“不用客氣。”

一位瘦削的漢子放下鐵鍋,乾巴巴道,“起初見你們到村上,大家擔憂是歹人,害怕得很。”

“沒想到是江湖大俠。”

“西邊的賊匪攪得咱們二河村也不安生,大俠們除惡可是幫了咱們大忙。”

漢子說完露出一個較為僵硬的笑容,顯然不擅長與人說話。

有弟子寬慰:“三十鋪的惡人們都死了,我們初到貴地,恐怕會在這裡借宿兩晚。”

“不礙事,不礙事”

那漢子連連擺手,又嘆了一聲道:“這幾間屋子的主人便是被歹人害了性命。”

“你們在這裡住多久,他們都是歡迎的。”

說完他便退了出去,又朝著破屋子看了看,眼中有傷懷之色。

有幾名弟子走出門,將漢子送遠。

他們用銀錢去村裡換東西,又待人有禮,村民便曉得他們絕不是歹人。

這才敢多問幾句話,打聽到是衡山華山兩派從三十鋪除惡而來。

什麼五嶽劍派,村民們沒聽過。

可除惡的江湖大俠,倒是廣有傳聞。

這般大俠到哪裡都受人尊敬,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來。

莫大先生與嶽掌門各自吩咐弟子,不可壞了村民的東西,走時要到河邊洗淨歸還。

晌午用了飯,兩位掌門與寧女俠便開始打坐恢復。

趙榮打坐理氣的速度比他們快,半大下午,他就龍精虎猛,

勞德諾與南善時見了也不奇怪,只當他沒出大力。

二河村有幾十戶人家,村頭有條大腿深淺的清澈小河,一條支流朝農田方向去,便算第二條河了。

來到河邊,嘩啦啦的水聲清脆悅耳。

水草順流歪倒,還有一些青蚱蜢趴在上面提著腿啃食。

又見水底有些滑溜的柳根魚,穿梭來回。

趙榮心神放鬆,清洗一番後,便在一塊大石頭上盤坐,腦海中回想著昨夜嵩山太保的劍法。

又想著塑工老人那一劍。

心思越來越開闊,不禁抽出劍來,一劍接一劍刺出。

河中流淌著秋水,手上拿的是秋水,兩汪秋水相映,卻映不出這一劍劍中的奇妙韻味。

“哞~哞~!”

傍晚時分,兩聲牛叫後,趙榮睜開了眼睛。

又聽到一個小孩的歌聲和著牛叫,那牧童身上無任何飾物,連一塊布帛包髻也沒有,騎著黃牛卻一臉無憂無慮。

黃牛下到水中,牧童還騎在它身上。

穿著草鞋的兩隻腳探入水中滑動,又將腳繃直,防止鞋子被水沖走。

看向趙榮時,牧童帶著好奇之色。

“大哥哥,你是在練劍嗎?”他約摸六七歲,聲音嫩得很。

“是。”

忽然,牧童嘻嘻笑了幾聲,“不對不對。”

“哪裡不對?”這下輪到趙榮好奇了。

“前段時間村上路過好多武林高手,我遠遠看過一些人練劍,那些招式很精彩,比官亭集上的賣藝人還厲害。”

牧童笑著用手上抓著的木棍比劃了幾下,似乎是那些武林人用的招式。

又趴在牛上笑道,“大哥哥就練錯了。”

“只是往前刺,與我用木棍削草差不多,賣藝人像你這樣,可就沒人給賞錢了。”

趙榮嗤嗤一笑,心道童言無忌。

雖不反駁他的話,心下也稍微有點不樂意。

‘我這樣一刺,天下有多少武林人能接得住?’

轉念又一想,我與小娃娃說這些做什麼。

於是笑著搖頭,也不說話逗趣。

那善良的牧童卻以為趙榮因他話語而傷心,又趕忙道:“大哥哥,別生氣。”

“你若不會那些招式,我可教你一些。”

那黃牛倒也乖巧,牧童在它身上甩動木棍,竟也紋絲不動。

趙榮何等眼力,牧童拿棍一耍,卻有幾分招式的樣子。

牧童又極為認真,連耍幾遍,終於讓他有了一絲興趣。

於是,趙榮又刺一劍。

牧童看完,腦海中有點奇怪感覺,但還是搖頭。

趙榮忽笑問:“你認為怎樣才算最厲害?”

牧童朝河中一指,“二河村河裡的魚最機靈,大哥哥能刺中水裡的魚,便算最厲害。”

刺中水裡的魚?

他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什麼。

要刺水中魚,須得朝魚下方刺一點,這般技巧打漁人自然知道。

此間道理與“這山望著那山高”如出一轍。

可乍一尋思,其中虛實相接的奧妙,著實叫他心神略有一陣朦朧感。

衡山劍法,便是有虛有實,幻劍更是如此。

趙榮神色一凝,水中正有一條大板鯽逆流而上。

黃牛上的牧童只覺眼睛一花,盤坐在河邊的大哥哥像是一下飛了出去,他的目光完全跟不上那道青影,似乎在河中滯留一瞬,再定睛一看.

隔壁河岸上,那位大哥哥正一臉入迷地盯著那柄發亮的寶劍。

劍上,一條烏黑的鮒魚被穿透,魚嘴一張一合,魚尾啪啪甩出幾滴水珠來。

牧童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瞧著那條魚。

又使勁揉了揉,魚還在。

他的表情,就好像是某天去村頭土地廟中進香,突然瞧見土地爺活了一般。

“好厲害,你好厲害!”

他驚訝地站在牛背上,兩隻腳激動地連踩牛背,那黃牛不滿地甩動尾巴“哞”叫一聲。

趙榮的視線轉移過來,笑問:

“我的劍有沒有練錯?”

牧童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沒錯沒錯,很厲害。”

“我從未瞧見有人能刺中二河村深水裡的魚,那些武林人都沒你厲害。”

“原來練劍,只要刺一下就行。”

趙榮跳回之前的岸邊,把魚從劍上捋下來,牧童不管水裡的黃牛,反過來瞧魚。

“你在幫誰放牛?”

牧童一邊用手指戳魚,一邊揚臉道:“幫村裡的張伯伯。”

“你爹孃呢。”

“沒有爹孃,張伯伯說,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等我長大了他們才會回來。”

趙榮瞧著他臉上的表情,見他眼神沒什麼變化,一臉真誠。

顯是沒有說謊。

“你叫什麼名字。”

牧童笑著說:“沒有大名,張伯伯一直喊我阿飛。”

“飛起來的飛。”

他又帶著期待的眼神問道:“大哥哥,你能教我怎麼刺中河裡面的魚嗎?”

趙榮沉吟道:“那些武林人的招式看著複雜,你卻能學到幾分。”

“我這招式看著簡單,卻又不一定好學。”

“嗯。”

阿飛很贊成,用手中的棍子朝水中一刺,卻不能刺出一條魚來。

他略有失落,但很快就忘了這點失落。

“我教你一個能練劍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