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造孽
祝瑤有話直說了：“濤哥，我想了好久，還是想跟你聊聊小貓的事情。”
李小貓的事情其實一直壓在祝瑤心裡。
倒也不全是愧疚，當時的情況下，再來一次可能她還是會被嚇到，那是不能避免的視覺衝擊。但她想的是，至少，除了道歉，她還有能力能夠幫助李小貓改變一些什麼。
而且，她也希望如此。
看不見的就算了，既然看見了，她希望自己做一些能幫助到他人的有意義的事情。
盛飛濤沉默了。
隔了好一會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微信，給祝瑤看他和李小貓的聊天界面。
祝瑤也沉默了。
李小貓把盛飛濤拉黑了。
誒。
祝瑤有些鬱悶，又試探著問道：“能不能偶遇呢？她總要走走親戚或者逛逛街吧？”
“很少。”盛飛濤面色間為難。
“幹活呢？她不可能不幹活的吧。”
“平時幹活的，現在……大過年的。”
只會在家裡幹活。
祝瑤：“……”
祝瑤還是不死心，又問：“短信能發吧？”
那倒是能發，盛飛濤點頭。
祝瑤自己斟酌再斟酌，寫了一小段話發給了盛飛濤，讓他幫忙發給李小貓，盛飛濤發了。
意料之中並沒有任何迴音。
事情只好先放一邊，大家歡歡喜喜地先過年。
初三這天，盛家上午接待了一波親戚，下午家裡沒事了，盛大伯興沖沖地問祝瑤等人要不要去摘草莓，他特意找人打聽的園子，就怕一幫侄子侄女在家裡待著無聊。
祝瑤積極響應，她可喜歡幹這類不費心光收穫的活啦。
盛寶珠也積極響應，她喜歡吃草莓，而且最主要是一大家人出去嘛，肯定要開好幾輛車嘛，那她買的那輛甲殼蟲也可以再度亮亮相啦！
“瑤瑤姐，你坐我的車好不好？坐我的副駕駛！”盛寶珠興奮地開始規劃，“還有媽，你和爸坐我的後排。”
三個人都很給面子，一齊答應了。
十幾萬的甲殼蟲本來呢是超出盛寶珠預算了的，她一年下來攢夠的錢，將將八萬塊，但她實在喜歡那外型，於是決定將購車計劃後延一年，家裡知道之後，每個人都默契轉賬過去，最後別說甲殼蟲，買輛低配置的寶馬都差不多夠了，嚇得盛寶珠趕緊一一退回去，說她不需要，她可以靠自己買！
最後陳秀花發話，讓大家過年紅包提前給，家裡又個個給發了大紅包。
紅包嘛，也算是合法收入了。
盛寶珠嘿嘿樂，不再擰巴，跑去提了一輛自己早就看好了的酷萌酷萌的甲殼蟲。
抵達草莓園，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溫度挺高，大家都脫了外套這才進大棚，不然可太熱了。
祝瑤多年來的衛生習慣就沒變過，沒洗過的水果她不吃，只一個勁地摘摘摘，這個好大，摘；那個特別紅，摘；膨大得足夠奇特，摘；圓溜溜的特別標緻，更要摘……最後摘得籃滿盆滿，不亦樂乎。
盛大伯對著祝瑤一個人摘出來的七八個滿籃子咋舌，問她是不是打算明天擺攤賣草莓去。
祝瑤興奮地眨眨眼：“可以嗎？”
盛大伯哈哈大笑，說親戚家送送就行啦，真要去賣，他怕人手不夠。
盛凱沒反應過來，很是詫異：“我們家人手還能不夠？”
“你們是大明星嘛，我要找保鏢保護你們的嘛，哈哈哈哈……”盛大伯發出爽朗的一陣笑聲，一大家子人全都跟著樂了起來。
摘完草莓，結算完錢了，盛意特意問主人家借用了水龍頭，洗了一籃子草莓給祝瑤，摘了那麼久一個沒吃呢。
嚐到滋味後，祝瑤笑得更甜了，草莓甜度很高，真的很好吃。
這樣一通摘，返程的時候大家就商量著各自負責哪幾個親戚，把草莓送過去分分，不然拿回家裡實在吃不完，也是浪費。
祝瑤這回上了盛意的車，車上還有大伯孃和盛飛濤，他們負責送去給大伯孃的孃家，盛寶珠載著盛嘉宇去了自己外婆家，她想把自己的新車子開去給舅舅舅媽們也炫一炫，其他人也各有任務。
盛飛濤的外婆家，離李家村挺近，越接近他的情緒就越消沉。
大伯孃看不下去，讓他開心點，大過年的像個什麼樣子。
盛飛濤露出幾個假笑應付老母親。
但等下了車，連假笑也笑不出來了。
盛飛濤的舅媽聽到了關於李小貓家的新消息，接了草莓請人坐下，拿出來瓜子果盤招待後，憤憤不平地就說開了：“他們家硬是不要臉，今天才大年初三！又帶起去相親咯！我聽見還不相信，親自跑去街上看了，沒看到人，王家賣電器的跟我講的，他們真的是在相親，男方不滿意她，講彩禮倒貼八萬八他都不要，我聽到也不曉得怎麼講咯，真的是……又造孽又恨得不行。”
“……大過年的，我不想和他們一家人鬧，等十五過咯，我再去算賬。”大伯孃淡淡說道。
舅媽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想起他們一家人都不開心。”
盛飛濤插話，懇求道：“媽，那個錢我們不要了行不行？我會賺更多錢的。”
很明顯，李小貓的處境比先前更艱難了。
他媽沒接話，他舅媽伸手就給了他一下：“濤濤，你硬是什麼話都講得出來，大幾萬塊錢怎麼能不要？人家都重新去相親咯，你還想著人家？沒得出息！”
盛飛濤很難受：“她自己肯定不想去相親，都是她爸媽逼她去的。”
“所以我才講她傻嘛，你們家那真的算好人家咯，她自己想不開要退婚。”舅媽提到這事就撇嘴，她自然是站姑子和外甥這頭的，“她以後再找人家，哪一家能有你們家好？嫁到一個嫌棄她的，她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旁邊有來湊熱鬧的嬸子接話：“是這個道理，農村的女人嘛，又沒得可能不嫁人，沒得田沒得地，房子都沒得地方蓋，再遇到一個不拿她當回事的爹媽，她除了嫁人還能怎麼辦嘛？”
“嫁人就是賭錢一樣的，運氣好，一家人吵吵鬧鬧過日子都算是賺到咯，運氣不好，當牛做馬還要被打，那真的是慘咯……”
“農村的沒得辦法，城裡頭還可以講打工賺錢咯，不過那個也是要有本事。”
“誒，我們濤濤他妹妹嘛，那個妹崽好能幹的，當律師咯哦！還考起研究生的！”舅媽說著誇起來盛寶珠了。
“陳老闆的那個小女嘛？我們都曉得，人家好會教的，幾個兒子女兒都爭氣。”
“所以現在的小姑娘還是蠻好，有書讀，讀出去總比在村裡頭要好的。”
有人瞧了眼坐在一旁的祝瑤，道：“像她一樣，那個命是更好咯。”
“哈哈哈，那肯定嘛，人家自家爸媽都是大老闆來的。”舅媽回著，又給祝瑤遞了塊巧克力，招呼她吃東西。
祝瑤趕緊接下道謝，繼續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盛飛濤早就出了門去透氣了，他不忍心也不耐煩聽這些，盛意跟著出去陪他，她跟著大伯孃在屋裡坐著，光聽不說。
“其實我們家濤濤，要不是那幾年……糊塗咯，怎麼也輪不到講李小貓那樣子的。”舅媽說著說著看盛飛濤不在，又可惜起來。
那幾年自然是指的幹傳銷和後面的蹲大牢。
有人接話道：“其實李小貓那個妹崽幹活確實是麻利的，就是命不好，要我講，還怪她孃老子，她臉上那麼大的胎記，還不是她孃老子生出來的啊？”
“胎記這種東西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孃老子確實不好，她在屋裡頭帶大那麼幾個侄子侄女，還不是個個都對她又打又罵又吐口水的，都瞧不起她，罵她醜八怪，臭婆娘，誒唷，我聽到都上火。”
“都是跟著屋裡頭其他人學的，小把爺都看大人的臉色。”
“不過她那個胎記確實也太嚇人了，我久不久看到一眼我都害怕的。”
“誒，我講那麼多，也不是講李小貓怎麼不好，我就是講她爸媽做事不地道！大幾萬塊錢的彩禮就想昧著良心自家吞咯！太不要臉！”舅媽道。
“我們曉得你的意思，她爸媽那種人，誒唷，真的是不需要講的，死了肯定要下地獄。”
“偏心偏得太過咯，把一個女養得跟個屋裡頭的丫鬟一樣咯。”
“從小就不喜歡，越大心就越偏……”
“……”
祝瑤聽不下去了，她心裡頭難受得緊，拉了拉大伯孃的手，她想走了。
“……誒。”大伯孃也聽得心裡不舒坦，嘆口氣，這才站起來道，“大嫂，我們回家咯，你們繼續聊嘛。”
舅媽立即也站起來了，讓留下吃飯，又說馬上去殺雞，大伯孃跟著撕吧讓了好幾回，終於說通了，又到底接過了一大碗的扣肉，這才終於上了車。
回程的路上誰也沒說話，盛意安靜地開車。
快開到家門口的時候，盛意停下了車，他家門口莫名其妙地圍著不少鄰居，壓根開不進去。
村民們看到了盛意的車，也趕緊過來拍車窗，看到盛飛濤的臉了，趕緊通知道：“濤濤，那個之前和你相親的李小貓喝農藥咯！她爸媽拉起人堵在你們家門口咧！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