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賊心不死
果然,門外傳話的小廝,灰溜溜的去了。
再拍下去,恐怕就要吃苦頭。挨頓打還是輕的,若是扣上幾日的工錢,就有些得不償失。
小廝也很無奈,原本挺好的一對兒,怎麼齊公子離開年許歲月,就變得如此生分?
巷子裡的姑娘們,都以為他們能成就一段好姻緣。怎奈天公不作美,如何奈何?
他發誓,只是為齊公子鳴不平,與那十個金幣的賞錢,沒有一丁點兒關係!
紅袖館,後院角落的小屋,隔壁。
羅綺側臥床榻旁,雙袖挽起,露出兩色不一的手鐲。
她雙手各自捻著一根銀針,緩緩揉搓,不見如何用力,鼻尖卻是浸出不少汗水。
床榻之上,也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幾息之後,羅綺十指捻動,依次快速揉過數十銀針。那趴在床上的人,忍不住渾身戰慄顫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羅綺手一揮,銀針盡數取下,並射向身後桌面的酒甕。
一串細密的摩擦聲,酒甕化身刺蝟。
那床上俯臥之人,也堅持不住,嗆聲咳出一口淤血。等她擦乾嘴角,回首再見之時。
羅綺已經捂著胸口,依偎著床腳,皺眉瞑目,一臉痛苦的模樣。
床上的傷員,披著中衣爬起,“羅姑娘!你怎麼樣?可別嚇我!我這傷勢纏綿,醫治本在兩可間。千萬不可因此,損傷了你的身體。唐小青如何能承受你如此大恩?”
樂師將羅綺抱著,拖上了床沿,裹入棉被之中。她不漂亮,但心腸卻不壞。
樂師正感動流淚之際,羅綺長吁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面色複雜地看了唐小青一眼,後者破涕為笑。
羅綺勸誡道,“你莫要激動,以免傷勢反覆。我或許是最近修習有些急躁,惹了這心絞痛的毛病,無礙的。你忘記我就是醫者咯?”
兩女躺平,休息一陣。她們閒聊的話題,除卻傷勢治療,便都是林楚凡。
作為一個不那麼漂亮的女子,唐小青對討好有著超常的敏銳。
儘管外人不曾看好這一對兒不倫不類的夫妻關係,她仍是感覺,每每提及林楚凡,羅綺的神采都略有些自得。
如是,她便有心算無心,哄得對方很是開懷。
最終,還是羅綺警醒些。她提醒小青注意休息,不要妄動靈力云云,便起身收拾一應銀針器具,告辭離去。
出門沒三步,就遇到懷抱嗩吶的趙雙簧。
老頭一副吟詩賞月的模樣,佯裝是隨意走到此處。羅綺也不戳破,行禮告退,直去尋師妹泠杳。
此處小屋,已經借給浣風谷二位。原本的慕長老,已經搬去泠杳的院子。
彼此相距雖沒多遠,但也是一種善意,至少沒有監視的意味。
望著羅綺端正的儀態,趙雙簧連連點頭。等對方轉入廊道,他卻連門都不敲,推開窗子,跳入唐小青的病房。
唐小青怒道,“師叔!你嚇我一跳!羅綺說,我這傷需要靜養,受不得驚嚇的。你就不能走一次正門麼?”
趙老頭撓頭,“嘿嘿,青啊,師叔年歲大了,受不得那些繁文縟節。你且說說,今日療傷,感覺如何?”
樂師嘟囔著,“哼哼,年歲大,更應該少一些翻牆越脊。療傷挺好呢,我感覺身體舒服多了。人家天香閣沒有惡意,非但讓出了主屋給我們,今日羅綺,還累的心口絞痛。弄得我心疼死了!”
幽暗之中,有一雙矍鑠的眼眸,忽然一亮,又迅速隱去。
趙老頭喃喃自語,“心口絞痛,心口絞痛,嘿嘿,你好好休息,師叔去也!”
老頭子怎麼來的,就是怎麼去的。弄得唐小青沒法子,恨不得將所有窗戶都釘死。
她轉而一想,以師叔的手段,即便是沒有窗子,他不想走門,也能挖出一條地道。罷了,隨他去吧!
羅綺那邊,一路兜轉,終於入了師妹的小院。同為天香弟子,紅袖館花魁,泠杳的小日子,可比她當年滋潤許多。
羅綺撫了撫手腕上的青鐲,終究不是當年。
慕長老‘鳩佔鵲巢’霸佔了泠杳的床榻,弄得她只好去地上扔個蒲團打坐。
終於等到師姐前來,泠杳彈跳而起,一下撲了過去,大倒苦水。說了沒個三兩句,就被一聲輕微的咳嗽打斷。
這會兒,小姑娘才醒悟,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她伸出舌頭,背對床頭做了個無聲的鬼臉。
羅綺忙道,“長老,唐小青的傷勢已無大礙。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可恢復如初。若無他事,弟子告退。”
慕紫容卻阻攔道,“告退?你是想說,今後無事,便不回這裡長住了吧。哼!事情辦得不錯,消息的可信度很高。但是今天,你走不掉!”
羅綺不明所以,茫然抬頭,看著粉紅色的帷幔,實在是很難與刻板的慕長老聯想到一處。
她繼而想到,這裡本是泠杳的臥房,也就瞭然。說來奇怪,這還是第一次在師妹的房間裡,三人齊聚。
羅綺解釋道,“連日療傷,弟子有些乏累,正想閉關調息數日,還望長老恩准。”
她嘴上說的客氣,實則行禮之後,立即轉身邁開腳步。
泠杳一驚,趕在慕長老動怒之前,搶上前去,一把摟住羅綺的胳膊。她半拖半拽,一同來到珠簾之後的蒲團上落座。
泠杳搶先解釋道,“長老所言極是。師姐,暫時先別走。臨近的翠衣巷中,今晚有事發生,不如我等一起靜觀,也好有個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