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終章五：光陰彼岸，等你榮歸
藍雨辰回眸，亂濺的血染紅了他海洋般的長髮和雙眸，極為肅殺恐怖又極為靜謐空靈，說不出的矛盾！
手舞槍碎！
那強悍的長槍也承受不起那一次次的衝擊，終於在交鋒中化為了碎渣！
“噗嗤！”
又一柄長戟穿刺過藍雨辰的大腿，因為他的速度過快，這些魔物很快就找出了應對他的方法！斬斷他的雙腿！
他猛然揮出一刀斬落眼前魔物的頭顱，鮮紅的血噴灑中，他緊握剩餘半截的長戟，忍痛從抽取而出！而一張俊美的臉已經被血染得絲毫看不出原來的膚色，只有那雙眼越來越璀璨明亮！
就好像是血泊中怒放的冰凌之花，混沌中那指引方向的唯一明星……
“藍雨辰……”
“藍雨辰……”
“嗚嗚……”
……
不斷的廝殺中，濛鴻神冰不知道已經呼喚了多少聲，直到它幾乎再也看不清藍雨辰血跡之下容顏，直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也再也無法直立，直到它又一次接觸到他仍然無怨無悔的眼神和滿是祈求的目光，它才又一次嚎啕大哭……
“嗚嗚嗚……藍雨辰！你一定要堅持到死女人回來，她一定會回來！然後她可以用時間的力量來拯救你！”濛鴻神冰幾乎絕望的呼喚出這一段包含著希望的話語！
而在不斷崩裂的大地之上，這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絕望而又哀慟，無法抑制的痛苦沿著一塊又一塊大地的崩裂消失蔓延。
“你第一定要堅持住！等她回來！”
“嗚嗚……”
這是它最後的期待，它知道，只有讓墨蓮平安的迴歸，藍雨辰才有機會復活……
毅然轉身，似乎是不忍再看那個全身是血窟窿的倔強身影，濛鴻神冰猛地向原來的聖峰之巔掠去！
很快，還在枯萎崩裂的大地上揚起了一片新生的力量，而此時藍雨辰的嘴角開始出現了一抹笑意，體內的力量因為濛鴻神冰的分離而極快的枯竭……
只是新的道注入，又給他帶來了希望！
他仰天嘶吼一聲，緊握刀刃，猛然再次殺戮了起來！
藍雨辰猶如在一片魔海汪洋被緊緊包裹的一葉孤舟，卻爆發出了極為駭人的力量！
此時此刻，在無盡的廝殺和屠戮中，他手中的利刃都似乎被這無數次的斬殺而變變得遲鈍，他的靈魂已經因為這一張張怨恨的臉和無盡的咒罵變得麻木！只是他的感悟，卻在這樣的紛亂中空前明悟……
他在成長！
以無數的魔魂為獻祭，不斷的成長！
眼中印落的，只有無盡的血紅！
鼻尖鑽入的，只有濃烈的腥氣！
耳邊傳來的，只有痛苦的嘶吼！
……
這一刻，於魔物而言，他才是魔！
只是為了守護自己心中唯一的眷戀，為了他不屈的意念和追求，他願意墜身於魔……
殺！殺！殺！
為她的榮歸掃除一切孽障！
殺！殺！殺！
為她的征程奏響凱旋高歌！
……
——
忽然，墨蓮的心中傳來了一陣波動，強烈的意志力讓她微微一驚，隨後竟然發現了一條與眾不同的時間之弧！
墨蓮眼瞳一縮，她的一顆心在胸腔中極力的跳動起來！
而那一幕出現在虛空中的畫面，是她！
身後的背景是一片高樓大廈！是她曾經所在的世界！
墨蓮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凝視著畫面的轉變，只是當一切結束之時，墨蓮都沒有感覺到烏洛波洛斯的出現！
而這個發現無疑讓墨蓮的心顫抖了起來！
這不可能，到底烏洛波洛斯在哪裡？
只是，一星落，一星起！
就在墨蓮看到自己已然身死而靈魂穿越到了蘭卡大陸的那一刻，她眼瞳猛然一縮！她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她還未融合進入墨蓮的身軀之前就和她糾纏在了一起！
突然，墨蓮的眼神變得比鷹隼還要銳利，下一刻，她乎完全沒有考慮，瞬間就劃出了一道輪迴斬！
“破碎吧！斬裂命運之斷刃”
輕鳴落下，刃破虛空，而這一刀斬裂的不單單是空間，更是規則和因果！
只是這刀鋒過境之處，不單單墨蓮自身的靈魂發出了極為強烈毀天滅地般的疼痛，就連墨蓮的耳邊都響起了恐怖的嘶鳴！
“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墨蓮艱難的睜眼，單手緊握光明之劍，嘴角的笑深沉而又銳利。
迷濛中，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幕，那個從她身軀中深深綻裂的銀白色光芒不斷被洪流拉扯而來，眼前就要沒入其中！
他嘶吼獰笑緊緊攀附著墨蓮，將一雙猩紅的眼湊到她的面前，那邪惡的氣息粗喘著灑落她的臉頰。
“哈哈哈哈！墨蓮！就算你找到了我的契機點又如何！你改變自己的過去！你會遭到天譴！”
“哈哈哈！真是愚蠢啊！愚蠢！和他一樣的愚蠢！”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後悔的！後悔你為了這些愚民螻蟻所做的一切……”
“哈哈哈哈……愚蠢愚蠢！”
……
墨蓮靜靜一笑，並沒有伸手去拉扯開烏洛波洛斯最後的具化化身，而是任由它攀附著自己，做出最後的掙扎。
她緩緩開口，冰冷的嗓音沒有一絲波瀾：“你的終點，不是死亡，而是徹底消失，單純的死亡結局對於你來說也太過美好……”
烏洛波洛斯的分身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那聲音極為憤怒：“你懂什麼！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不懂啊！”
“哈哈哈哈！你不懂！”
墨蓮眯眼，輕輕搖了搖頭，手中劍花輕輕挽起，金色的圓弧在她的劍鋒之下歉然擴散流轉。她淡淡的自顧自呢喃起來：“不被銘記甚至不被仇恨，我將抹去你所有的痕跡……”
“不！你不能這麼做！不能！”
“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因為你將不再被人記住……”
“不行！不可以！你不能這樣……”
“沒有眷戀，沒有牽掛，你將永遠消失在虛無之中……將一切，化為虛無吧，虛空斬！”
“不！墨蓮……你會後悔的……”
他的叫聲尖銳，刺耳，悲痛，淒厲！
這一刀！落在兩人的靈魂相遇之前，將那無數個連貫的畫面生生剔除一塊，改變了一切道的軌跡！
這一刀！斗轉星移，乾坤更迭，偷天換日！卻在洪流中沒有激起任何的波瀾，靜謐的彷彿只是無盡波流中的一縷浪花！
鳴動輕響，墨蓮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碎片，凋零而落，而她的靈魂也收到了極大的衝擊，猛地被強悍無匹的力量甩入了更加恐怖的混沌深淵……
那無窮無盡的黑暗，瞬間將她的身影吞沒，了無蹤影！
——
時間流逝，最後一個魔物在那藍袍藍髮男子的腳邊倒下，他的嘴角虛弱無比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緊湊的鋒利劍眉，傲然於世的冷冽神情，都和他眼中那最後一縷溫柔的光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抬眸，目光殷殷期盼，眷戀情深，只是沒人知道，此刻他的眼底已經再也照不進一絲的光芒！
因為那劇毒的魔物之血，在殺戮中他已經失去了視覺，失去了疼痛之感，後期只能憑藉難以置信的意志力和不斷提升的聽覺來感受一切。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在這無邊的修羅煉獄中，他創造出了天道神蹟！
在殺戮中成長，最後屠戮一界之魔！
聽起來多麼的不可思議，但是他真的做到了，他也慶幸自己做到了，否則他該如何才能見證她的迴歸？
猛然轉身，他在高低不平隆起的大地上席地而坐，那神情淡然，彷彿高高在上的冰霜之王！一襲冰藍色的長袍也早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這是當年濛鴻神冰和他用了不少心計才找來的幻器。
對於自己可以衣冠整齊的再次等候墨蓮迴歸，他還是高興的……
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將那些刺在自己身軀上的長槍利刃拔除，現在的他，無論是胸膛，四肢，還是腹部……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但願她迴歸之時不要被他狼狽的模樣嚇到了才好。
嘴角微微一勾，藍雨辰的表情極為平靜，手卻顫抖著從自己的胸膛之前掏出了一朵極為普通的玉石雕刻而成的蓮花，在無盡的血泊和他血肉模糊的大手之中，這朵花顯得如此的栩栩如生，不染纖塵。
他笑，雖然已經看不清這朵花的樣子，但是卻好像熟悉它的每一個脈絡般輕輕用破損的手指摩挲著，彷彿在珍視著自己的至寶一般。
輕柔，眷念，深情，不悔……
他的腦海中一幕幕浮現，如此的清晰，卻又如此的遙遠……
那都是她，輕笑的，嗔怒的，懊惱的，自信的，靈動的，狡黠的，一幕幕，似乎將這無邊的等待渲染上了無窮無盡的變化色彩，讓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意。
四周是一陣陣鋪天蓋地的厲鬼咆哮之聲，直直想要穿透他的靈魂！
就算有濛鴻神冰作為道之基鞏固，還是來不及阻擋這個界的破碎，最後它只能退而其次的保存在了界心，化為一個破碎的飄零之地在空中游蕩……
“濛鴻……如果你不知道去哪裡……我們回蘭卡大陸……”
他虛弱的道，低緩的聲音在死一般寂靜的天空中迴盪，冷清而又孤寂。
而陪伴他的，只有那些無法躲入輪迴的不甘怨靈們！
這個破碎的世界，只剩下刺骨的冰冷，無邊的怨恨，以及他一刻不變永恆的心。
再大的喧囂似乎也無法打破這萬年死亡的寧靜一般，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無奈和哀傷。白色的煙霧繚繞不絕，風雪掩蓋了屍骨，而風華的屍骨又化為了新一片的蒼白之色……
白色覆疊白色，直至這個平原上再也沒有別的色澤出現，單一純淨，皓潔妖嬈……
無數歲月之後，又似乎是彈指一揮之間，似乎是終於看夠了自己的掌心的白蓮玉石，枯槁的手顫抖著猶如保護珍寶一般收起了它。
“吶……蓮兒……我私自拿了你的玉石……等我們再次見面，我再把它還你可好，只要再讓我帶一下下……一下下就好……有它和我一起等你回來……我也不會寂寞呢……”
他抬起一雙黯淡的眸子，艱難的拿過一旁破碎的石塊，猛然一震，頓時一排整齊的詩句出現其上：
冰封的王座
孤寂了永恆
遠古的戰書
無邊了黑夜
幽鬼之火焰
從地獄而來
焚燒了大地
猩紅了遍野
殺戮
毀滅
新生的星辰
揮起異世光明之劍
劃破最深沉的昏暗
蘭卡重生之光
……
“作為交換，這首詩歌……送你……我最愛的異世星辰……但願它能指引你的歸途……”
他的聲音乾涸的可怕，沙啞刺耳。
“在混沌中，請不要害怕，因為我一直在等你，為了你對我的諾言，請無論如何，回到我的身邊……我不怕枯等，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只是希望，那一幕不要嚇到了你才好……”
他顫抖著抬起眼，身軀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輕響，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但是目光依舊直直正視著前方，不屈不撓。
即使他已經見識過了自己化為枯骨的畫面，即使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可是他仍然止不住的期盼著，期盼著她劃破混沌出現的那一刻……
令人心痛的絕望，令人顫慄的堅強……
“我的信仰，我將在光陰長河的彼岸，等待你的凱旋榮歸……”
“回來吧，不要迷失了原來的方向……”
“回來吧，不要轉錯了交錯的路口……”
“回來吧……”
跨越萬年的歲月，歷經萬世的等待，我獨自披星戴月向你邁進，我獨坐萬世風霜在此等候，橫跨無盡滄海桑田，笑看巫山雲雨變遷，手刃無數靈魂惡鬼，身負不解嗜血毒咒，軀體被風化，靈魂被幹枯，
我不害怕，不彷徨，不迷茫，不後悔……
是因為我知道，海的那一邊還有你的等待。
是因為我知道，心的路途上還有你的陪伴。
即使命運的此輪將我推向了地獄深淵，即使身負厄運永世不得超生，我的意志崢嶸不屈，我的決定不毀不滅。
我將把一切耗盡在此地，等待……
光陰彼岸，等你榮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