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雙神鬥（下）
藍雨辰眯起眼十分危險的盯著墨蓮，讓她縮了縮脖子有些發毛。
陵繆斯則是大大咧咧的衝了上來道：“我靠，這一次的過程實在是太刺激了！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啊！”
金利一棍子敲到陵繆斯的頭上，咬牙切齒道：“刺激你個頭啊！想死啊你！”
陵繆斯本來想發火，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半獸人，而面前的正是半獸人族的前輩，人家這樣敲他也無可厚非啊！
看著陵繆斯吃癟的模樣，眾人笑作一團，當然這裡面除了光署。
墨蓮笑了笑後便把目光落在了光署的身上，淡淡道：“光署，你心裡一切的結都解了沒？其實無論如何，終有一天塔納多斯會解開封印再臨，所以這些半獸人的死不是你的錯。”
光署驚愕的抬眸，目光閃爍的看著墨蓮，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呵呵，反正能說的，本小姐都已經說了，不要再被仇恨束縛內心了，你痛苦了這麼些年。金利也和你一併痛苦了這麼些年。是時候讓一切都過去了。”墨蓮微微一笑，目光順著向上落在再一次綻放出碧藍色光暈的天空上。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已經深入地底千丈不止，墨蓮猜想這就是奧拉希亞的玄陣地步。
刺目的光暈讓光署在一瞬間有些恍惚，半晌，他才收起有些酸澀的脖子眨了眨乾澀的眼道：“是嗎？這一切……都來得及嗎？”
墨蓮點頭，肯定道：“只要自己心裡面想著改變，一切都還來得及，主要是看你願不願意再踏出這一步。”
光署定定的看著面前猶如清濯之蓮般的少女，忽然心中浮現起了一種嚮往，如果自己也能夠這樣跟隨在她的身邊，這該有多好？
但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資格跟隨在她的身邊。
“墨蓮小姐，謝謝你……”光署抬眸，深深的凝視了墨蓮一眼道，話語中是一種無法傳遞的感激和無助。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快即將命不久矣。
墨蓮感受著光署身上這一股莫名哀傷的氣息，皺眉道：“你怎麼了？”
光署要求，微微一笑又看了眼一旁正跟陵繆斯這個假半獸人打笑得正歡樂的金利等人，心中鬆了口氣道：“墨蓮小姐，我喜歡以後金利他們能跟在你的身邊，這樣可好？”
墨蓮愣了愣道：“既然你現在都已經沒事了，為什麼不能親自守護著他們，畢竟你……”
話說到一半，墨蓮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瞳孔微微一縮，看了眾人一眼冷聲道：“本小姐跟光署有話說，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
伸手拉過光署，墨蓮帶著他猶如一道流光般掠向了遠處。
當兩人來到一片荒蕪的沙漠之地時，墨蓮猛然回頭對上光署的視線道：“你說，你是不是和那些人達成了什麼契約？”
光署點了點頭，褐色的眼眸柔和而又平靜的看著墨蓮道：“是，我不能洩露任何有關他們的信息，而且他們用丹藥控制了我，如果沒有他們繼續提供丹藥，不出三日我就會死。”
墨蓮皺眉，隨即氣惱的冷喝道：“該死！你怎麼會被他們所控制！難道力量和復仇對於你來說就這麼重要麼？如果能復仇卻要賠上自己的性命，金利當初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那些人手中就救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看著墨蓮氣憤的胸膛都有些起伏的模樣，光署的心微微一暖，這樣的感覺讓他更加不捨起來。他眼神微微一深，心中暗忖：反正他很快就要死了，那就讓他再多貪戀一下她的溫柔吧。
“那是因為我的人生一開始就只有仇恨，對兇手的仇恨，對制度的仇恨，對命運的仇恨還有……對自己的仇恨……”放下心房，光署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話，“這一切是我過去生命中的全部，那時候的我如果沒有了仇恨，將不再會有活下去的動力……但是現在即使我想活下去，恐怕都不會再有機會了……”上天就是這麼公平，不會永遠都把一樣東西展現在你的面前，如果不抓住，那麼剩下的，就只會有遺憾吧……
墨蓮感受著對面之人絲毫抱怨掙扎都沒有的狀態，微微點了點頭道：“來，把丹藥給我看看。”
光署一愣，問道：“什麼丹藥？”
墨蓮翻了個白眼道：“廢話，當然是你的解藥！”
光署雖然不知道墨蓮為何如此的焦急想要自己的解藥，但他還是把早已經空了的丹瓶拿了出來放在了墨蓮的手中道：“這裡面已經沒有丹藥了。”
墨蓮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打開丹藥瓶，但是僅僅是一個呼吸間就讓墨蓮的臉色一僵，心中波濤洶湧！
從丹瓶中遺留的丹氣來看，這個丹藥中夾雜著一種氣息，然而這種氣息墨蓮絕對不會陌生，因為它和當年在蘭卡大陸之上，魔族用來控制人族強者的洗髓伐骨丹中的氣息一模一樣！
該死的！又是這些人？
只是他們這一次想要的是什麼東西？
第一次是氺異魂蛾王和渚賽諾亞的妖元，第二次是塔納多斯的身軀？
墨蓮的心中完全找不到頭緒，心亂如麻，但是更讓她鬱悶的是，如果這種丹藥中夾雜著血脈之力，那麼自己就是絕對煉製不出同樣的丹藥，換而言之，光署必死無疑！
看著墨蓮的身軀不斷變幻，光署知道墨蓮已經瞭解到了這個丹藥中的奧妙，此時此刻也是束手無策。
墨蓮忽然抬眸看著光署道：“無論如何，在我能找到替代的丹藥之前，你一定要活下來！”
光署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到組織中去？”
墨蓮點頭道：“為什麼不可以，現在有活下來的機會就好好把握，否則你如果死了，金利和那些半獸人們怎麼辦？”
光署皺了皺眉道：“可是我跟他們合作這麼些年來，只見過科爾塞裡一人而已，其他的我一概不知，現在科爾塞裡死了，我又該如何找到他們？”
“什麼？”墨蓮聞言差點被氣得跳腳，這個組織裡面的人果然是心思縝密到讓人害怕！
現在她知道的和這個組織有聯繫的人只有三個人，樓迦、狄斯以及剛剛在她面前殺死塔納多斯並且奪走他屍體的人緋粦！
但是顯現很明顯的一點就是，三個人墨蓮都不熟啊！
“那這可怎麼辦？”墨蓮焦慮的頓了頓自言自語道。
光署微微一笑看著墨蓮道：“墨蓮小姐，你能這樣為我著想，光署真的很高興，無論如何，謝謝你。”
墨蓮翻了個白眼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光署抬眸看了眼眼前廣袤的金黃色沙漠，心中第一次湧上了一種感覺，那就是這種恢宏壯觀一望無垠的景色，真的很美。
太陽的光輝灑落在金色的沙石之上，微微閃爍，就好似金色的琉璃一般。
偶爾揚起的青煙繚繞、蒸騰再在這片匡闊的天地間消散，就一如人的煩惱一般。似乎在這裡，所有的執著紛擾最終都會猶如劃過沙漠的裂痕一般，緩緩被流沙掩埋……
如此正好，帶著他這麼些年來的一切，淹沒在這片他最愛的故土之上……
“我打算就在這裡等待……”等待希望，或者等待死亡。
墨蓮身軀一僵抬眸看著光署那一雙無比凝重卻清澈的雙眼，知道這是他最誠心的選擇，一時之間，墨蓮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震撼。
“今天是你斷丹的第幾天？”墨蓮垂下眼眸，聲音輕緩的問道。
但即使如此，沙漠之上，她的聲音還是如此清晰而且明亮，直直傳遞了很遠很遠。
“第三天。”光署笑道。
墨蓮的心微微苦澀，所以在今天這之前，光署就知道了自己可能會死？或者說，無論這一次的任務光署是否順利完成，他都會死！那個科爾塞里根本就沒打算讓他繼續存活下去！
那到底光署是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切？
“本來我打算，如果失敗了就和金利他們同歸於盡，如果成功了，我就靜悄悄的離開他們。不要把這一切告訴金利，就說我絕對愧對四重界的居民們，打算永遠留在此地。”是的，連同他的身軀和靈魂，永遠留在這裡。
墨蓮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攥起卻又無能為力的再次放下，因為那種丹藥中血跡限定的力量，她根本就無計可施。
兩人身邊飄蕩著一種靜謐的氣息，在柔和的日光照射之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似乎這樣就能去到天荒地老一般。
“我……”墨蓮抬眸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光署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意，或者說今天他發自內心露出的笑容，比他這一輩子加起來都還要多。
有了這樣一個美好的結束？他還不忿些什麼呢？
“你走吧……”光署緩緩道，唇角處悄然溢出了一絲漆黑的血液，帶著腐臭的意味各樣的刺鼻。
墨蓮呆愣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該就這樣離開。
她急忙看向光署的雙眼，那裡面依舊是一片沉靜和安寧，就這麼柔柔的注視著她，彷彿這是他這一輩子裡面最幸福的時光。
“走吧……”
再次深深凝望了她一眼，他緩緩的閉上眼眸轉身不再言語。
但是那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細沙之上的輕響卻是這麼的清晰而且刺耳。
看著那倔強卻有一絲解脫的背影，墨蓮咬了咬牙，忍下眼眶中莫名的乾澀，艱難的開口道：“你……保重……再見……”
背後傳來了一陣破空之音，她身上那種獨有的冷冽的清香緩緩隨風而來縈繞在他的鼻尖，還有心間。
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陣不捨，光署忍不住對自己的心發出一聲冷嘲，既然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的結局，你又不捨些什麼呢？
在你生命最後的時光能夠遇到這麼一個人，給你的昏暗混沌了無生趣甚至是可悲可笑的人生帶來了最後的一點點光明喜歡，這已經夠了，不是麼？
“噗”得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光署的身軀終於在漸漸落下去的光線中轟然倒下。
揚起的風沙塵埃迷離了他的眼眶，而他的呼吸也緩緩的淺淡了下去，只是他的一雙眼卻依舊大大的睜著，似乎是想要再看一看這片故土。
這片帶給他生命，帶給他痛苦，帶給他磨難，最後也帶給他救贖的故土……
知覺緩緩沉寂了下去，在最後的一絲光明中，他彷彿看到了一團烈焰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