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盞 作品

程序正義

 項逢說:“其實挺好的,強身健體,沒準還能見義勇為,懲惡揚善。”說著說著項逢的雙眼眯起不知道是冷風的作用,還是話題讓他想到了什麼。

 “懲惡揚善有警察,有法官,沒有約束的武力只能給個體帶來危險,短期來看是對他人的危險,長久來看是對自己的危險。”

 “這樣啊。”項逢向遠方望去,他想到了自己當年破產的公司,想到了李勇先,想到了趙正言,“如果正義遲到了呢?”

 吳俊風良久無言,“那便好好活著吧,以倖存者的身份好好地活著。”

 項逢闔了下眼,“要是不甘心呢?”

 吳俊風看了眼項逢,而後轉過了頭去,“以您的財力與身份,就算有過什麼不甘心,現在也該順氣了。”

 項逢嗤笑了一聲,說了句:“沒有。”

 照理說吳俊風不該繼續說什麼了,但是他還是說了,“您想如何呢?”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項逢頓了頓繼續說:“你說如果手段錯了,目的還能夠實現嗎?或者說實現的目的還是那個目的嗎?”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討論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的問題嗎?”彷彿是怕項逢回答一般,吳俊風很快說道:“我個人傾向於通過程序正義來實現實體正義,或者說無限接近於實體正義。”

 “我要的不只是一個結果。”項逢這句話說得不假,他掌管北閎的勢力也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他要的僅僅是一個結果,他並不是不能用最莽撞的方法得到,但是那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哪怕他是幹那行的,他也覺得同態復仇過於落後了。那種適用於原始的部落與氏族的原則記錄於最早的漢謨拉比法典,卻顯得太過粗糙了。可是如今,在這樣一條道路上走到今天的自己,採用的手段真的是正確的嗎?他會不會無意中已經迷失了呢?

 在剛清楚一切的雛形時,項逢也有過激烈的憤恨,但是他內心深處渴盼的是真正的強大,能夠名正言順地把失去的東西還給自己。而這幾天在他覺知到了個體關於安穩、安全與安寧的渴盼需要被成全之後,他的內心深處似乎更多了些柔軟的東西。

 吳俊風深深地看了項逢一眼,而後說:“藉由程序正義所通向的實體正義可能並不完美,這樣的話,您可以接受嗎?”

 “那要看不完美到什麼地步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冷硬直白如項逢也學會了有所保留地回答問題。

 “不完美到可能會讓人感到遺憾的地步。”吳俊風的聲音非常平靜,尾音卻洩露了一絲在意。

 項逢看了他一眼,望向了遠方說:“其實很多年前,差不多有八九年前吧,我有一個朋友,他跟我也時常一起到郊外放放風,我們一起騎過摩托,一起打過架,還一起罵過哪家收保護費的不是人。”

 吳俊風看向了項逢的側臉,冰冷的晚風吹過二人的頭髮,弄得額角有點癢,他張了張嘴,半晌問:“您的這位朋友他現在怎麼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