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盞 作品

第118章 不堪過

 玉二爺問:“他為什麼要殺了我?”

 阿奇沒說話,顯然是隻想回答項逢的問題,“一個精通生存之道的人,”項逢心想。

 曹時聽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說:“如果北宏首領死在你手裡,你跟死人就沒什麼區別了,除了會供出主使的人。”

 玉二爺閉了閉眼,說:“我說。是——趙正言。”

 曹時又驚又怒,罵了一句。

 項逢眯著眼,聽玉二爺講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二爺說:“我本身是遙城人,你可能都沒聽過那座小城,那地方我昨晚做夢還夢到了。我家裡三代都是玉匠,手藝、眼力都好,是遙城獨一份兒。”

 玉二爺眼中閃過一抹類似於認命的情緒,繼續說:“後來趙家來了人,說要我,趙家是珠寶世家,遠比我家顯赫得多,我一成年父母便把我賣給了趙家。”

 宋銘不理解,問:“你父母竟然捨得?”

 玉二爺說:“我身子先天有虧,他們是很老派的那種人,要我也無益於延續香火,自然捨得。”

 玉二爺繼續說:“趙家待我其實不薄,教了我不少東西,錢物都沒短了我,給我取名趙謹。我今年四十二,我到趙家那年趙正言十四歲,他是趙家唯一的孩子,承受著全家厚望。”

 項逢問:“我聽說趙正言十三年前就與趙家斷了關係?”

 玉二爺說:“當時的確是斷了的,那年趙正言二十五歲,身無分文,他說要白手起家。我年長他四歲,但是心智膽識都不如他。”

 趙正言與趙家斷了關係的前一天跟他在庭院喝酒,院裡埋了九年的酒。

 正是西府海棠花開的時節,全趙家就趙正言院裡栽著一棵海棠樹,別的長輩嫌海棠不貴氣,放院子裡礙眼。

 趙正言問他還記不記得那酒,是他剛到趙家時和自己一起埋的。

 “阿謹,明天我就要跟家裡攤牌了,我要徹底脫離趙家。”

 “少爺,你再考慮考慮吧,趙家的潑天富貴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分得一二。”

 “可我不想一輩子受人鉗制。”

 “等你成為趙家家主,所有人都得聽你的。”

 “不,如果我藉著家族的勢力,已經就得聽族人的,就算成了趙家家主,也還是受人擺弄。”趙正言喝了口酒,繼續說:“這趙家一代代傳到今天什麼都定好了,我就算做得再好也不過是條守成的狗罷了。”

 趙謹突然想起了自己,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條狗,父母看不上他把他賣了,連主家賜給他的名字都提醒他要謹小慎微。如果趙正言是條狗,那他怕是連狗都不配當了。

 趙謹灌了口酒,說:“再過十年,少爺成了家主後大權在手可以改革,清剪旁支,趁他們不備把他們的權力全都取來,然後作一番不同於前人的事業。”

 趙正言說:“十年就可以嗎?”又低低地笑起來,“恐怕至少十年吧,我趙正言人生中最好的十年怎麼能耗在這裡。”

 說罷趙正言就問趙謹,“我已經決定要出去打拼,你可願意跟我一起?”

 那天庭院裡明月皎皎,趙謹望著趙正言意氣風發的樣子,產生了一種從心裡而起的羨慕,那種自信的、張揚的、明亮的東西,那是他多麼想要成的樣子啊。

 趙謹像個傻子一樣點了點頭,說:“好。”後來他想或許不管那個時候趙正言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因為他太想活成他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