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識
項逢瞪著她,剛想說話,醫生已經取了血壓計走了過來。
醫生邊走打開血壓計,拿著腔調兒說:“小姑娘,怎麼說話呢?”
祝留睜著眼睛看了看醫生,唇角勾了勾。
項逢看著她,眼睛裡是祝留沒有發現的笑意。
醫生說:“站在那兒別動,一身的傷,我這小店可從沒沾過什麼血腥氣。”
祝留淡淡地說:“不沾血的診室,那不就跟沒開過光的佛珠一樣。”
項逢噗嗤一聲樂了,醫生冷冷地看著祝留,拍拍桌子:“把胳膊伸出來。”
祝留捋起袖子,江南水鄉間藕段兒一般白嫩的小臂露了出來。
項逢凝了凝眸,又不著痕跡地側過臉。
可能是常年畫畫的原因,祝留對人的面部表情十分敏銳。即使是餘光,也可以判斷出萬般喜怒。但她不懂這個救了自己,卻落了一身傷、染了一身血的男人,或者男孩子?
祝留沒有因為他救了自己而心動,她不是那樣溫柔多情的女孩兒。她也沒有因為他救了自己而感激,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免費的就是最貴的。
後來遇見很多的人,經歷很多的事,她發現有的道理她懂得太膚陋了。
可是剛剛項逢側過頭那一瞬,祝留的心裡某個地方像被柳絮拂了似的,有點軟,也有點無可奈何。
很多年後,項逢才明白自己所能指望的,就是祝留的那點無可奈何。世間的情有很多種,不是不死不休才是在乎,不是歇斯底里才是愛過。
祝留不明白項逢為什麼為了要救自己落得一身傷,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自己來診所,不過她可以等著他開出價碼。可惜如今自己一無所有,如果今晚死在那段小路,可能除了媽媽世上不會有人在乎的。
所謂孑然一身、命途多舛,不是古書裡一句浮泛的話,是真真切切的人生呵。
那麼此時的祝留在想什麼呢?其實她很困惑,她在想:他想要得到什麼呢?
作為一個從小一直在失去的人,祝留明白世上所有的付出都不會是沒有目的的。只要開得起價碼就可以一直得到,同樣別人開得更高就可立刻搶走。
這個價碼不只是金錢,金錢太簡單了。它明碼標價,雖然可以套利、可以對沖,但始終只有一個名字。
可這人世間最不可言說、最不知虛實的感情就不同了。愛與恨、真與假,直到死的那天我們都未必算計得明白。
在祝留要放下手臂的那一刻,項逢伸出手掌墊在了她胳膊下面。
祝留詫異地看著他。
“玻璃臺太涼,你剛出了一身汗,受不了的。”項逢看著她,目光有一些躲閃。但手掌一點都沒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