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835. 河北墒情 京城.田任丘 江南小人,止……





什麼時候,錦衣衛都能直接越過皇帝去申飭地方官了?田任丘瞪了文書一眼,擺了擺手,他依舊在隨意地翻看著消息摺子。




“此事的原委,我已經盡知道了,無非就是要給被糾集起來的河工找些事做,再把其中一些頭子帶去買地罷了,買活軍對百姓太好,自然就有河工依附過來,若不能妥善打發了,是要出事的。各地的親民官便是知道這點,才仔細配合,便是這些刁民,別人出力,他們便連一點錢也不肯出,危言聳聽,竟不怕引發大亂,非得挑撥是非,只圖一時之快,竟不憚於引來官兵,讓大江成為接戰場了!”




他好氣又好笑地把摺子扔到了案頭上,“真是隻有一時之智,卻無寸遠謀!若是朝廷聽信了預警,真要動兵的話,他們就不想想,這軍餉該從哪裡來嗎?到時候,就不是破些小財了,只怕是傾家蕩產,淪為乞丐也未可知啊!”




錦衣衛談到官兵,那股子厭惡和輕鄙是沒有任何遮掩的,也的確,現在大敏的軍隊,除了極少數之外,軍紀敗壞已經到達人神共憤的地步了,這一點除了武將系統之外,沒有任何其餘官員會為他們掩飾,朝廷對這些軍隊,也是捏著鼻子在用。買活軍的兵,軍紀軍容比較起來都要好得多了,這其實也是未曾大肆宣揚的共識。




“畢竟是山野村人,沒有見識,也沒遭過什麼兵亂,因此才如此天真。”文書也是笑著附和了一句,“這要是之江道的百姓,絕不會寫這封信的。他們那裡討倭是討得多了,可謂是吃足了苦頭。”




這是實話,沿海的百姓,除非在倭寇和官兵之間,才會不得已選擇官兵,自從買活軍崛起,把倭寇掃蕩一空,他們是絕不會去官府告發造反的,就是各村打群架,也寧可去找買活軍的辦事處來評理,反正絕不會驚動官府,這就是他們經過上百年血的教訓,經驗豐富的地方了。不過,這又有什麼值得敏朝衙門自得的呢?




田任丘扯了扯唇角,見天色有些暗了,便示意文書去拉亮了電燈,沉思片刻,在摺子上做了節略,道,“送去御覽,聽上吩咐,此事我等不可自專。”




“是是,大人說得是!”




這文書自然不會頂嘴,慌忙躬身應是,猶豫片刻,囁嚅著還是沒有說話,碎步退了出去。不過,他想說什麼田任丘其實也很清楚:事情本身不大,只需要一紙迴文就行了,但不能耽擱,否則只怕小事化大。可皇帝那邊……也不能說不勤政,這些年來事真沒少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工作重心在北面,對南面的奏報只怕沒有那麼上心,而且,近來天子又在操心京畿一帶的旱情,若是一個陰錯陽差,把事情耽擱大了,反而不美。




這些道理,難道田任丘不知道嗎?但他既然要壓一壓,那就也是有自己的考慮在,犯不著對一個文書解釋什麼。將他打發走了,又發落了幾件瑣事,等到快入暮時,又有人帶著札子從城外返回,田任丘取來之後,翻閱了一下,眉頭便皺緊了,他不再耽擱,立刻去行宮準備面聖。“回府交代一聲,今日入宮,回來得晚,不再見客了,請客人們都回去罷。”




他所說的,自然是雲集在府邸外前來拜謁的各路賓客,現在田任丘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很多地方官員,入京之後都要前來投帖候見,或者是真的心有錦繡,想要和田大人共商大計,或者只是為了表達出自己對田大人的敬畏,總之,不管有沒有話說,等是要等一等的,不然,別人豈不是要認為你對田大人有什麼意見了?




別的不說,特科出身的官員,都以田任丘或王良妃為馬首,這兩人總是要來拜一個的,因王良妃並非總在京城,田任丘府上,比幾個內閣大臣家裡都還要熱鬧,外院倒坐南房那一溜房間平時都是坐滿了的,每個月光茶水都是不少的錢。田任丘也不是日日有空見客,實際上他覺得這完全是‘形式主義’,並不以為然,只是囿於多年來的風氣,不好從他這裡廢了這個規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