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5 章 五合一更|本章發100小紅包
但李思夫真的是一個不如嶺南道的廣式叉燒的,一開始還努力隱藏自己,小心翼翼地討好湛兮,表現出敬重的模樣……
但凡他能熬多幾年,熬到湛兮死,湛兮都能給他這麼個機會讓他試試能玩幾天,而不是親自去當一個廢皇帝的權臣。
結果李思夫他爹的,連四個月都熬不過去!
登基第三個月的第三天,也就是他登基的第九十九日的夜晚,他隆重邀請湛兮入紫微宮赴宴。
於是……
血流成河的宴席現場,如大雍泰山化形一般的老者,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狼狽不堪的小皇帝,波瀾不興道:“小廢物點心,怎麼跟你親爹一樣皮?”
語氣平淡,攻擊不高,但嘲諷爆棚,“傷害”拉滿!
不皮這一下不會死,但是皮這一下,真的會死!
李思夫登基以來,可就沒幹人事兒,不是暗暗戳戳想要給自己改名,就是就躍躍欲試想要推翻他生父的政變之事,為沈如意洗白……
嗯?犯天鳳帝一錘定音的案子,這確定不是要推翻天鳳帝嗎?!
天鳳帝可是神武帝親手扶持上位的正統皇帝,推翻天鳳帝,不就是等於推翻神武帝嗎?
推翻了神武帝,那神武帝的父親和兒子呢?
這是他孃的是要抹黑大雍崛起之路上,最為光輝燦爛、毫無汙點、能力卓絕的一批皇帝啊!
這是要幹什麼!?
這是要動搖大雍的根基!!!
文武百官一致覺得——李思夫,是在找死!
知道李思夫視湛兮為眼中釘、肉中刺,覺得湛兮是自己所有政見無法推行的最大障礙時,文武百官還在底下罵罵咧咧——
這真是個蠢材,方方面面都是!
沒有半點高子慈的風采,不愧是掛名的高子慈之子!
跟他眼高手低的親爹一樣,真是浪費女帝的基因!
得知這廝打算謀殺湛兮的時候,天下譁然,對李思夫罵聲一片。
百姓們激情唾罵時,而文武百官們卻已經是麻了,連罵都懶得罵的那種……
毀滅吧,傻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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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夫登基的第九十九日,夜未央,湛兮在明月千里下,將他廢黜!
湛兮他甚至不必先稱“伊尹、霍光”,就是名正言順的!
他手頭捏著的不僅是實打實的邊疆、雍都禁軍、宮廷內侍的兵權……
更或者是如今把控宗室的當年九賢王一脈對他的馬首是瞻……
亦或者朝堂諸多派系的依附……
以及天下芸芸眾生的敬重……
他還捏著這天底下最恐怖的東西,那就是神武帝、太平帝以及天鳳帝,三代皇帝親筆撰書,給他的遺詔。
聖旨中,明言許他——
廢立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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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歲的老鹹魚,不得不
像當年年近七十的神武帝重新臨朝一般,力挽狂瀾地接過“大雍接力棒”。
湛兮考察了李氏子弟許久,最後一道詔令發到了保寧都護府,即劍南西界向吐蕃邁進的新羈縻州。
召王爵寶寧王之第十八孫,今保寧都護府正五品下司馬李御風回京。
保寧都護府內。
“大人,詔令如何說?”
年僅十六歲的李御風神色有些莫測:“……鎮王說,召我回京。”
“嗨呀!都知道是召你回京,問題是這緊要關頭,老鎮王召你回京幹嘛?”
李御風的表情更玄幻了:“……繼承皇位。”
“哈!?開什麼玩笑,你就是個五品下的司馬!雍都風雲四起,誰記得你是誰啊!”
“我看不會是召你回京把你砍了,殺雞儆猴吧?!”
“不行不行,不能回去……”
在一片不看好他的悽風苦雨中,李御風靜默了幾息,沉聲道:“收拾行囊,準備上路。”
“窩草你來真的!萬一老鎮王真是要你的命……”
“那就要吧,”李御風那隻獨特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無悲無喜道,“本便是他救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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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寧王是神武帝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妃嬪生的,平平無奇的兒子。
皇位和他從未有什麼關係,他也一直都在自己的封地,安分守己,存在感很低。
寶寧王臨死前為自己的嫡長子爭取到了嗣王之位,也給其他十來個兒子女兒分了能叫他們一生無憂的財務。()
寶寧王的第六個兒子,和他一樣平平無奇,還好美色,和一堆美人生了一籮筐不如何出彩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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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兒子只是個郡王,日子不說緊巴巴,但是著實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所以府中子女們的待遇很是參差不齊。
排行為九的李御風的待遇是最差的,差到在府中過得可以和豬狗比慘的那種程度。
原因是他的母親地位低,是吃了敗仗被族人獻給了貴族的蠻夷女子,而他卻不幸地返祖了一下……
他一雙如父系一般墨色的眼睛,左眼卻從瞳孔中,像是墨在水中漫開一般,綻放出瑰麗的藍色。
一隻鬼魅的眼睛,是李御風此生不幸的源頭,父親視他如無物,主母厭嫌忌諱,而其他兄弟姐妹則不是欺凌他就是無視他,下人們也見風使舵,苛刻他。
失了生母后,李御風更慘了,總是飢一頓“飢”一頓的。
有時餓到了極致,他從狗洞鑽出府去,沿街找吃的。
有一年冬天,他太餓了,又病了,一頭栽倒在街頭,被雪覆蓋。
本以為自己悽慘的一生,要就此終結了……
彌留之際,李御風還在心中嘲笑自己:說起來,偉大的神武帝還是他曾祖父呢,但好像那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用。
醒來後,李御風看見了一個如高不可攀的山阿、如深不可測的墨淵一般的老者。
對方問他:“叫什麼名?”
他說:“黑狗。”
湛兮:“……唔,好名字。大名叫什麼?”
小孩搖頭:“沒大名。”
“那就叫李御風吧。馮虛御風,人之所往。”
“您為什麼要救我……您不覺得,我的眼睛,很奇怪嗎?”
湛兮哈哈大笑:“少見則多怪,不過是異色瞳膜症罷了。虞舜重瞳,堯眉八彩;晉宣王司馬懿,自顧其背;蜀先主劉備,自見其耳……你可知何為‘凡成大事者,形貌奇偉,異於常人’?”
後來,李御風才知道,從雪地裡挖出自己的人,正是大雍那位活著的真神——鎮王!
鎮王給他取了名字,又跟他說:“你那活爹看著不太長進,我家沒病正巧退下來了,在族中以帶娃為樂,你去他那兒吧。”
他最後拍了拍小孩瘦弱的肩膀:“黑狗,要自己爭氣一點,要長進啊。”
於是,李御風就到了劍南道……
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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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鳳逝世次年,鎮王扶持神武帝之曾孫李御風登基,年號——承聖。
承聖五年秋,九十九歲高齡的老鎮王,與世長辭。
秋風悲哭,大雍巨星隕落於華夏大地。
承聖帝悲慟不已,下令傳達九州大地——
“雍之四方神柱,崩矣!”
消息傳達四海八方,天下縞素,舉國慟哭,
() 海內海外,舉世同哀悼。
老鎮王的最後一程,帝王親自扶棺相送。
承聖帝直道:“聞高祖舅之死,猶如見江河凝滯,似聽天地嗚咽!”
此非虛言,鎮王逝世時,各地地方誌皆有天地異象之記載,其中“天降紅雨”、“江河凝滯”、“鬼神夜哭”、“日月同輝”等最為人熟知。
同年,承聖帝追封
其高祖舅老鎮王為“至聖神武靈佑文貞大帝”,明命九州四海,立廟祭祀。
自此,“文貞大帝廟”“金童廟”“國舅廟”“鎮王廟”等如雨後春筍一般,遍佈八方**、神州赤縣。
天下不言鎮王之死,只道——
“吾家真神,復歸天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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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後,大雍為其龐大的領土與道路制所拖累,因末帝無能,以至於朝堂分裂,神州大地分崩離析、群雄四起。
一個夜黑風高夜,有兵馬潰散,狼狽逃竄。
後方有一匹駿馬,一馬當先,猛咬其尾。
甩不掉不說,馬背上的少女還似乎在夜間亦有神目一般,扛槍上肩,在馬背的顛簸中,連續開槍,例無虛發!
“大人、大人……怎麼辦……她快追上來了!”
狼狽不堪的男子滿臉陰狠:“炸||藥還有多少,把前方黃河的堤壩炸了!”
“可是……可是下面的新城,還有六十萬百姓……”
“別他媽管那麼多,你想死嗎!?埋炸||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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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郡主……不能追了,那該死的賊寇,他自己逃了,他的下屬,全去了堤壩那兒……”
“他們手中還有不少的炸||藥,怕不是要……!?”
“郡主,我們……我們是要追,還是去堤壩那兒攔住他們?”
李金鱗目光陰鷙地看著黑漆一片的前方,心臟猶如被放在烈火上一般煎熬,痛得她恨不得尖叫出聲。
她的父親,乃是神武帝親弟秦王之後。
有幸於父親之能,得末帝猶如溺水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的信任,父親被封為王,而她則因建有戰功,破格被冊封為郡主。
只是天下大亂,末帝無能,他的信任,最終令她全家迎來了滅頂之災!
家破人亡……
父母的慘死、兄長被砍碎到難以拼接的屍首、幼妹那面目全非的屍體……
天下百姓被奸臣矇蔽,反唾罵她父親罪有應得的醜惡嘴臉……
所有的一切,都令李金鱗面目全非。
她陰鷙、偏執,苟活至今,猶如從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執念為——復仇!
讓所有顛覆李氏江山,屠戮她全家的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可是現在,籌謀多年,她終於能手刃那畜生了,卻被攔在了堤壩之前……
是追擊、復仇,還是留下來疏散百姓?
可是她為什麼要疏散百姓!!!
李金鱗眉宇之間的陰狠與戾氣(),幾乎要從肌膚之間破壁而出——
她為什麼要疏散百姓!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蠢豬?[,他們唾罵她父親的模樣,是她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最後一擊,她為什麼要以德報怨去拯救他們!?
他們該死!無能的,都該死!!!
就讓滾滾黃河水,將他們通通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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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鱗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漆黑的眼眸中,殺意與血腥幾乎要凝為實質,她舉起了手臂……
張開嘴時,她牙齒在不斷地打顫、摩擦——
可她還是說:“追……”
“郡主!”
有人高聲呵止了她,她回眸看去,見那光風霽月的世家公子,如今狼狽不堪地連爬帶滾向她跑來。
謝寒月急得要喘不過氣來,開口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金鱗漠然地俯視著他。
他用力地抓緊了李金鱗的韁繩,用力到掌心滲出了血跡,他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盡了全力,卻只是說出了兩個字——
“慎重!”他說。
李金鱗冷笑一聲,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成血色將他籠罩:“謝寒月!你別忘了,你全族死得十不存一了!”
為了顛覆李氏的大雍,宗室首當其衝,傷亡慘重……
而有“不平則鳴”之稱的陳郡謝氏,因不願與叛軍奸臣同流合汙,反率領文壇筆誅口伐反叛之舉,亦遭血腥屠戮。
謝寒月的痛苦與仇怨,不必她少。
謝氏而今近百篇祭文稿,聞者,無不傷心落淚,悲痛欲絕。
謝寒月是李金鱗的軍師,是陪她一路摸爬滾打,攜手至今的同伴……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共同的仇人。
可謝寒月卻還是要攔著她,攔著她手刃仇讎!
要不是顧忌他那破破爛爛的身體,李金鱗真是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開,去追那該死的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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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寒月鬆開韁繩,下一刻,那隻染血的手,卻抓住了李金鱗的手。
“金鱗……金鱗……”
他喘息著、咳嗽著:“莫、莫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啊……”
李金鱗如遭雷擊,瞳孔倏地收緊。
莫
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
……她是因何而得此名的?
天下有將崩之勢時,父親入了帝王的眼,得到了大批賞賜,其中……便有從前李七郎的真跡《不可道》。
因天下之勢難以阻擋,父親對《不可道》此書很是痴迷,欲要從中尋覓破局之法,卻始終不得。
同年,她出生,父親隨手翻閱《不可道》,從中得“金鱗”二字,為她命名。
他說:“吾兒吾兒,從前鎮王乳名金童子,楚王乳名金狻,皆是一世之風雲人物,你便叫‘金鱗’罷!”
李金鱗剛識字時,好奇自己名字的由來,翻閱過《不
() 可道》,但其中之天下大道,至繁至簡,她根本讀不懂。
她只看懂了一句話——
“山河傾覆之際,則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若有金鱗,可化為龍。”
一句子不語的怪力亂神之話罷了!
又過了一些年,李金鱗和謝寒月交好,兩人讀書時,偶然翻閱《不可道》此書,發現其末頁,似乎有淺淡墨跡,已經看不出其內容。
兩個小孩努力了很久,終於將那一句不知何人所寫的話看出來了——
“民者,國之根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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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者,國之根本也!”李金鱗說。
話音剛落,忽見晴天霹靂,不過剎那,暴雨傾盆而下,狂風肆虐……
天際不斷炸響的驚雷與閃電,令李金鱗的臉色,猶如鬼魅。
謝寒月依然緊緊地握著李金鱗的手,艱難地喘息著:“金鱗……你我悲慘,百姓亦然。清醒著痛苦固然痛不可遏,可是糊塗著被愚弄,也並非他們所願。”
“……不知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糊糊塗塗的一世,難道是值得豔羨的人生嗎?”
“從前文貞大帝周遊天下,昔年神武帝、永明帝、秦王亦周遊九州,古今先賢,皆深入人群……難不成他們沒見識過百姓愚昧的模樣麼?”
“可怒其愚昧的同時,他們依然哀其不幸,他們為掃除這愚昧,斬斷這不幸的延續,而奮鬥終生。”
在這個風雨飄搖、驚雷不止的夜晚,李金鱗似乎又看見了父母字字句句教她讀書時的模樣,她痛徹心扉地落下淚來。
她渾身冰冷得令人忍不住顫抖,唯有相執的那雙手,傳達著微弱的暖意……
像是深淵煉獄中的一點光!
所有的一切,自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閃過……
最後,渾身溼透,盔甲冰寒的李金鱗痛苦地闔上眼眸,她抬起了手,雨水順著手滑落,她高聲呵道——
“全軍聽令,分作二路,急行軍至堤壩,阻止叛軍陰謀。其餘將士,隨我挨家挨戶通知百姓……護送百姓,全部,撤離此地!”
從此,歷史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因為一個選擇,走向了另一個拐點……
一個,新的輝煌!
後來,秦王之後李金鱗平定天下,正式稱帝於鄗,重建大雍政權,定都幽都,史稱——
東雍。
【後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