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娜日莎婆婆
衝兒很不開心，明明小師叔讓他去城裡面到處喊的時候他就直接去了，一刻也沒耽誤，這人幹嘛說是他傳信晚了。
衝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原本衝兒是特意提醒此人，讓他出城來的，這樣他就能有條活路。畢竟留在城裡的人都會被毒蟲吃掉。
現在衝兒改變主意了。他繃著一張小臉兒問周尚書道：“不想被綁，那你是想進城嗎？”
周尚書愣了一下，這還可以自己選擇嗎？那他當然是想進城了。於是急忙回答道：“想，想進城。”
王爺現在估計已經進城去了，他回去解釋一下，再道個歉。就算領不了賞賜，也不會像這樣被綁著吧。周尚書在心裡這樣琢磨著。
衝兒很給他面子，直接給他鬆了綁，說道：“行，那你進城吧。”
這麼痛快嗎？周尚書心裡樂開了花，看來還是小孩子好糊弄。
原本他還想著再說幾句好話，讓這個孩子把他的家人順便也鬆了綁，一家人一起回城裡的。但是那孩子直接轉身去別處了，還一副不想再搭理自己的模樣。
周尚書只好作罷，一個人回了城裡，反正等他回去求求情，王爺心疼他，自然會放了他的家人。
其他人見周尚書真的被鬆了綁回了城裡，也有些躍躍欲試。葉楓直接對眾人開口道：“你們就別想了，被綁在這裡起碼能活著，回到城裡等過一會兒不一定還有命在。”
其他人被這句話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只可惜此時正開心的往城裡走的周尚書並沒有聽見。
雲仟洛騎馬入城，涼州城內的街道很冷清，街邊的很多店鋪不是破了門就是沒了窗子，一看就知道里面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望著曾經熟悉的繁華街道，此時變的空曠敗落，雲仟洛心中五味雜陳。原來受到戰爭傷害的不僅僅是上了戰場的將士們，還有普通的百姓。
街道上沒有人，雲仟洛縱馬疾馳，很快就到了林將軍府門前。厚重的院門敞開著，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雲仟洛下馬，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這座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府邸。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承載著她的回憶。她像從前在院子裡散步一樣，沿著主路慢慢走向後院。
前院是外祖父平時辦公和會客的地方，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後面的院子卻變化很大。
很多院子的裝飾都變了，不再是之前的簡單大氣，反而多了些北狄流行的裝飾品。把這些院子裝扮的不倫不類，看上去浮誇又張揚。
對於她自己的院子，前些天夜裡營救楚君逸的時候，她已經進去過了。一想到那個身穿薄紗的女人，曾經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雲仟洛心裡就一陣惡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當時她就想，等有一天收復了涼州城，再回家的時候，一定要把她院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扔掉，全都換新的才行。
雲仟洛這次並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沿著後院的小花園繼續往裡走。她在找娜日莎婆婆，順便看看府裡是否還有其他人。
穿過花園，轉過遊廊，就看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院門口，站著一個嬤嬤，此時正伸著脖子四處張望。雲仟洛認識這位嬤嬤，她就是一直跟在娜日莎婆婆身旁伺候的馬嬤嬤。
雲仟洛抬腳走過去，馬嬤嬤顯然也看見了她，眼裡看上去有些迷茫，彷彿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這姑娘是誰。
雲仟洛走近，禮貌的開口問候：“馬嬤嬤，您還好吧？婆婆還好嗎？”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彷彿山林間的百靈鳥在吟唱。
馬嬤嬤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你是……是林老將軍的……”外孫女三個字她沒說出口，似乎怕被人聽見，她自己先捂住了嘴，然後拉著雲仟洛趕緊走進院子裡。
這院子以前是空置的，很小，平時也沒人打理。雲仟洛偶爾會在屋中堆一些來不及處理的藥材，所以院子裡都是藥草的味道，很少有小蟲子靠近。夏天散步累了可以來這裡坐坐，所以院子裡放了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
雲仟洛跟著馬嬤嬤走進院子，這裡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增加任何裝飾，只是院子的角落裡生了些雜草，看上去更加荒涼了一些。
馬嬤嬤謹慎的關上院門，小聲對雲仟洛說道：“雲姑娘，你怎麼來了這裡？這座城已經被達幹佔了，現在這個院子裡住的也都是擁護他的人。聽說他們都出去迎接達幹了，趁著現在人都沒回來，你趕緊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雲仟洛笑著拍了拍馬嬤嬤的手，以示安撫。隨後說道：“嬤嬤別擔心，我有辦法對付那些人。您先帶我去見見娜日莎婆婆吧，她老人家還好嗎？”
馬嬤嬤還想再勸，抬頭看見雲仟洛充滿自信的笑臉，莫非事情有了轉機？她不再猶豫，領著雲仟洛進了屋中。
小屋很昏暗，打開門就聞到了熟悉的藥草的味道，進到裡屋，看見娜日莎婆婆正倚在床頭閉目養神，她的眉頭緊皺著。
聽見聲音，娜日莎婆婆並未睜開眼睛，直接開口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來達幹又得手了，哎！真是不幸啊。”
聽她話裡的意思，似乎並不希望達幹得手。不過無論怎樣，雲仟洛都想和她談談。畢竟這個老人家曾經對她不錯，而且雲仟洛也知道，娜日莎婆婆最疼愛的孫子就是莫言。
“婆婆”雲仟洛柔柔的喚了一聲。
聽到聲音，娜日莎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睛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溫柔中帶著點點希冀的光芒，而是顯得有些渾濁。
待看清了來人是雲仟洛，娜日莎婆婆又彷彿陷入了回憶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掙扎著要起身下床。
馬嬤嬤趕緊過去攙扶，雲仟洛也順便走到床前。娜日莎婆婆則順勢握住了雲仟洛的手，還沒開口說話，淚珠便滾滾而下，順著老人滿是皺紋的臉頰，滴落在雲仟洛的手背上。
滾燙的淚珠似乎灼傷了她的手，也灼燒著她的心。
“婆婆”雲仟洛又低低的喚了一聲，同時伸出另一隻手，從懷中拿出帕子，去給老人家拭淚。
“對不起，婆婆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們一家，更對不起兩城中居住的大梁百姓。”娜日莎替達幹道歉，雖然達幹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也曾經喊她為母親。
“這不關婆婆的事，婆婆無需道歉，更無需自責。”雲仟洛安慰道。
“達幹太壞了，他殺了我的兒子，逼死了我的兒媳，還要把我的孫兒們也趕盡殺絕。紅葉和莫言被他賣了，可憐我的小孫兒還那麼小，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人世。”娜日莎似乎終於見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一邊訴說，一邊不停的落淚。
雲仟洛很想告訴她紅葉和莫言都沒事，但又想到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是轉而問道:“婆婆，您怎麼搬到這裡住了？您在北狄怎麼也是太后，沒人敢為難您。”
“是達幹騙我來的，他原本打算把我捆到這裡，但是我說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北狄。後來達幹就說他的人抓到了桑吉，就關在涼州城的監牢裡，還說桑吉想要見見祖母，我沒忍住，就跟著過來了。沒想到是他騙我的，這裡根本就沒有桑吉。”娜日莎婆婆說話的時候，始終握著雲仟洛的手，生怕這只是一場夢。
“這麼說，桑吉哥哥還躲在某處，沒被達幹抓到？”雲仟洛問道。
“我也不知道。”娜日莎婆婆有些失落的回答道。